却说黛玉闻得瑧玉进京,一早便禀了贾母,乃往家中去等待;谁知久等他不至,正在心下惊奇,又闻家人来报导:“有六宫都寺人贺老爷来降旨。”黛玉不知是福是祸,忙又换了衣服,令人启了中门,只见贺寺人到得院中,面上喜气盈腮,展了圣旨便念,言瑧玉捐躯救驾有功,今上以为义子,着封靖安郡王;又有太妃旨意一封,道是黛玉年幼丧父,亦少不了些夸奖黛玉德容言功等语,太妃怜其孤苦,惜其德才,乃认义为孙女,封郡君,赐号安和。
凤姐儿闻言忙道:“公然是太太,看得原比我们远上很多的。只是我们可备甚么贺礼?”邢夫人想了一回,道:“且不忙筹办。莫非我们超出老太太去不成?老太太若要办理贺礼,天然是过了你的手的,届时我们先瞧老太太给的何物,再做筹算。”凤姐儿听了便称是,又往贾母处去不提。
那厢薛家却也接到了圣旨。薛阿姨直喜得荒了,一叠声教人赏;宝钗听了这信却想道:“既说是救驾,又有如此丰富之犒赏,哥哥却少不得要受伤的。只不知其伤势如何?”一时看着宣旨之人去了,却见薛阿姨尚未推测这一节,乃忍不住道:“母亲且慢欢乐。”因而将本身心下所猜说了,道:“现在哥哥尚未回家,却不知伤得如何了;想来年上未曾回家,也是这个原故。”
贾母闻得此语,先为大惊,后为大喜,乃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上天保佑,此是我贾家之大幸。”明箫闻言乃暗自皱眉;贾母一语既出,也觉不像,乃又道:“我原知我这个外孙儿同外孙女儿是有造化的,现在竟入了贤人眼中,可不教人欢乐么!”因而又往皇宫方向遥遥拜了几拜。一语未了,人回:“大太太来了。”邢夫人出去处贾母问过安,明箫请了安,贾母便又将此事同他说了;邢夫人忙又向贾母道贺。贾母又要留明箫吃了饭再去,明箫笑辞道:“老太太赏饭,本不敢辞;只是这时节家中事儿多些,不敢不就归去的。”贾母闻言方罢了。因而明箫辞了贾母,一径坐车回林家来。
现在且说黛玉这厢;自他从家中出来,一时便至得宫中,乃依端方叩见过了。太妃便令人扶起来,笑道:“你哥哥公然是忠勇之人,竟有胆量替皇上挡了一箭的;幸得无甚大碍,现在也将养好了。你同他多日未见,定然驰念;过未几时皇上便同他往这边来的,且不要焦急。”黛玉原不知瑧玉受伤之事,闻言神采大变,急问道:“太妃娘娘,我哥哥竟是受伤了未曾?”太妃见他这般,心下略略一想便知瑧玉未曾奉告了他,乃笑道:“无碍的,现在也早已大好了。想来是他恐你忧心,故而未曾奉告你的。”
黛玉虽有千言万语要讲,只是车旁另有其别人,不好说得,是以一起无话。好轻易到得家中,黛玉也未几说甚么,一径拉着他哥哥至得房中,便忙问道:“你伤在那边?如何样了?”瑧玉见他已是红了眼圈,忙道:“并未曾有甚么事。那箭划破了一层油皮;现在早就好了。”黛玉嘲笑道:“你惯会哄我。我倒是晓得的,你若不是非常伤得重了,那边会不往京里过年,这们久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