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闻言,面色倒有一丝松动;戴功观其神采,不敢再多言,只一旁垂手默侍。很久方闻今上道:“是那一个医士?”戴功唯唯道:“这却并不晓得了。听那些人说,此前并未曾见过的,竟似是一个游方医士,不知是那边来的,亦不知其名姓;”今上闻言,微点了一点头,道:“你先下去罢。如有动静,还是来告朕。”戴功闻言忙应是,乃跪安了出去,自去令查问之人持续四下里刺探,不在话下。
瑧玉约也知今上心下所想,然他此身确是五皇子,故而并不担忧。前日又接了冯岚动静,言说比来圣上乃抓紧命人查问当年之事,前日又闻到部下之人来报,言道已是寻得了林家当年奉侍之人,猜想不日或将晓得本身之身份,届时却不知有何行动;现在且将这些临时放在一旁,只同平常普通神采,跟着今上见了来接驾之一干官员,又往驿站而去。
本来当日林海封口时,终是不忍伤人害命,况一干奉侍之人并不知此中真正原因,只是恐有人瞧出端倪,方将世人斥逐了去。现在却教人查问了出来,虽止闻得只言片语,却已足教人生疑,况今上心下本就有一测度,又听了这些言语,天然更证了本身所想;现在闻得戴功这话,前面那些倒还罢了;及至闻得最后几句,乃为之面色一变。本来当日五皇子心口之处便有一红痣,今上亦曾对皇后戏说其必有大能的,以是记得清楚;若瑧玉身上也有,便可将此事更砸实一分。只是却欠都雅得,更恐其别人闻得,再为作些文章出来;故而并不出声,乃沉吟了一回,向戴功道:“朕晓得了。——只是你看,胤之生得公然像宛宛么?”
如此船行数日。那日夜间,今上安闲房中翻阅书册,忽闻有人叩门,乃教出去,见是随身寺人名唤戴功的是;及至戴功走至近前施礼罢,今上便令他起家,问道:“日前林胤之都买了些甚么东西?”戴功道:“不过是些顽意,别无他物的。那日他还同薛大人说,不好买太多物事,为的是避嫌;不过拣轻巧之物买了些许,要带于他mm去的。”今上闻言,笑道:“他同他mm倒好。”便又自深思一回,暗想道:“前日说要赏他,他倒是为他mm求一恩情,然不知是恐我疑贰心大,还是恐别人瞧着他恩宠过分,不欲张扬;虽是如此,却也瞧出他兄妹二人靠近。他此次安定水祸功绩原大,其父林海又是股肱之臣,既是说定要赏他,这恩情却不成轻了。”如是想了一阵子,便向戴功道:“那边动静传来了未曾?”
本来今被骗日乍闻知瑧玉或是五皇子,先为大喜,后为猜疑;待垂垂冷下来,却又恐是人成心为之,以动大位。须知他虽不满于三皇子,却更不欲这江山落与他姓之手;故而虽也略知三皇子所为,却只得哑忍不发。克日观瑧玉去处,因心下想道:“此子之能远胜凡人,更兼气度恢宏,若当真是五儿,倒不失为一桩功德;只是不成令老三晓得。老四原是最忠诚不过的,他尚且容不得;若见他这般本事,定要想尽千方百计将他除了去。且待我再看上一回,若他当真是宛宛之季子,届时少不得先即将老三之羽翼剪除,再下密旨同那些亲信之臣,扶此子继位,以慰宛宛在天之灵。若他不是五儿,却也不成多留了;纵他并无反心,难保故意之人不拿他作文章,到时假借五儿之名起事,可不把这江山社稷断送了?”是以想定,又严令世人查考,宁肯将已有之线索断了去,也不成捕风捉影。现在见林海同众官员来迎,便将统统心机收敛起来,往前接管世人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