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功闻言,便知圣上问的是令人查问瑧玉出身之事,乃道:“尚未曾有准信。只是寻得了林产业日一个伏侍的人,问他当年之事,道是林夫人身子病弱,小林大人是未至产期便落草的;却生得并不比足月之婴儿小,更兼聪明得非常,自幼读书识字,远胜于旁人。”今上尚未听罢,便不耐道:“还是是这些。”戴功闻言忙告罪道:“主子等无能。”又偷眼看圣上之神采,乃低声道:“另有一桩事要同圣上禀明,——他们刺探了这们一个动静来,当日小林大人出世之时,目睹已是不活了的;谁知有个医士去了,施针救活转来,如此方养大了。”
现在且说瑧玉这厢。他早知今上已然动手查那当年之事,乃暗想道:“若背后做些事体,到时教人查将出来,倒为不妙,不若以稳定应万变才是端庄。”因而并未曾理睬得此事,只每日往圣上那边省时,暗观其神采;见其凝睇本身之时愈来愈多,便知已是查出了些端倪,只是不知林海将作何想,故而还是若无其事,见已将至扬州,面上少不得暴露些欢乐神采来,盖为将见父亲之故。那边冯岚等人却也不敢多传动静,不过偶令别人送些物事与冯岩,又令他转交瑧玉薛蜨两个,以掩人耳目。瑧玉在各处也有些探子,现在亦教都收敛起来,务必谨慎谨慎,不成惹人谛视。
今上闻言,面色倒有一丝松动;戴功观其神采,不敢再多言,只一旁垂手默侍。很久方闻今上道:“是那一个医士?”戴功唯唯道:“这却并不晓得了。听那些人说,此前并未曾见过的,竟似是一个游方医士,不知是那边来的,亦不知其名姓;”今上闻言,微点了一点头,道:“你先下去罢。如有动静,还是来告朕。”戴功闻言忙应是,乃跪安了出去,自去令查问之人持续四下里刺探,不在话下。
如是今上往榻上睡了,心下却还是想着此事,乃暗忖道:“现在看来,竟是此事为真的风景大些,已是有七八分作准了的;只是此事大为古怪,更到处皆是疑点;老三既设毒计弑兄杀母,如何会放过五儿?他当日尚不满周岁,如何逃得性命?又是被何人救将出来的?”如此疑虑重重,却不知何人能解;又细想瑧玉平日行事,暗道:“凭他再如何心机深沉,终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罢了;况这面上神情是最骗不了人的,想来他并不知此事。由此又见他为人精忠纯孝,原比老三强上很多。我日前也猜他便是五儿,却只道其在官方长大,未曾受皇家之教诲,少不得有些局促,恐不明这为君之道的;现在看来,却并非是如此。此子既有满腹经纶,更喜办事精干,况为人暖和,绝无骄贵之气,深有先帝之风;只可惜宛宛已逝,终不得见了。”一时想起皇后,不免又思及当日诸般和顺缠绵,倒为伤痛,乃暗祝道:“宛宛倘或芳灵有知,千万助我寻得五儿,届时将这江山社稷交与他手中,以慰你生前之憾;也好教那害你之人罪有应得,免教这大位落与那孝子手中。”如此想了一回,方才昏黄睡去。
如此船行数日。那日夜间,今上安闲房中翻阅书册,忽闻有人叩门,乃教出去,见是随身寺人名唤戴功的是;及至戴功走至近前施礼罢,今上便令他起家,问道:“日前林胤之都买了些甚么东西?”戴功道:“不过是些顽意,别无他物的。那日他还同薛大人说,不好买太多物事,为的是避嫌;不过拣轻巧之物买了些许,要带于他mm去的。”今上闻言,笑道:“他同他mm倒好。”便又自深思一回,暗想道:“前日说要赏他,他倒是为他mm求一恩情,然不知是恐我疑贰心大,还是恐别人瞧着他恩宠过分,不欲张扬;虽是如此,却也瞧出他兄妹二人靠近。他此次安定水祸功绩原大,其父林海又是股肱之臣,既是说定要赏他,这恩情却不成轻了。”如是想了一阵子,便向戴功道:“那边动静传来了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