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政平日为人,倒也算得谦恭刻薄,然总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罢了,馀事多不介怀的;今闻贾珍贾琏说了此事,也不放在心上,乃道:“你兄弟二人能有这般心机,自是好的,只是我这里并无长男,也无人筹划掌管。你们也知我平日不管这些的,少不得你二人多费些心机,若要银子,往你二太太那边支去。”二人闻言只得出来,又往王夫人那边回了。王夫人却不知此中短长,只道是两人又寻个甚么法儿来向这里要钱的,全未将置农家房屋等语略放心上;闻是从贾政那边来的,又不好直接采纳,只得令丫环开了匣子,取了一百两银子与他两个,又道:“这祭奠之事原是我们族中的公事,各房皆该当摒挡的。只是你兄弟如本年纪尚小,于这些事上不通,我同珠儿媳妇又不好出头露面的,少不得只要你们操心了。今取这一百两银子出来,权作祖茔四时祭奠同家塾供应利用,若不敷了,再向这里来要罢。”
及至房中,紫鹃迎上来笑道:“女人可返来了。方才大爷使了人来同女人说,那边统统都好,那日的文章做得也顺,想来女人的生辰礼是有下落了的。”黛玉闻言先笑了,又想了一想,道:“他明天可不就了局了?”雪雁在旁笑道:“想来是大爷前儿同小厮说了,专教明天来讲的。”黛玉又掐指算了下日子,笑道:“再有四天就好出场了。我们那边的房舍可清算得如何了?”紫鹃道:“方才杜妈妈来回了,说这帐帘等物已是得了,家具一应都是现成的,已有几个小幺儿去打扫过了,只是屋里的陈列尚且要大爷女人掌眼。”黛玉半晌不言语,想了想道:“也罢了。当日来的时候,我们的安排顽意儿都在家里未曾带了来,前番给父亲家书上说了,已是教人送了些来,在那库房里放着呢;余下的想来过几日便也可得。我屋里罢了,只是哥哥那厢天然是有人来拜访的,少不得经心些。待那东西送来了,劳烦紫竹姐姐亲拿着票据去查点,好歹别落下甚么。”一面便从抽斗里将票据取出来,紫竹忙上前接了,见是:
绿地粉彩描金堆斑纹六角形瓶一对
掐丝珐琅凤耳豆式盖罐一个
牛毛断大春雷琴一张
却说宝玉房中,袭人见宝玉同湘云来了,笑道:“出去得也早,快过来梳上头罢,教云女人等着你。”宝玉道:“不必了,云mm已许了今儿帮我梳头的,你且忙本身的去罢。”袭人闻言,只得返来本身梳洗,心下便有些不乐,乃暗想:“若说是兄妹间和蔼,也该有个分寸礼节。就是亲兄妹,也没有如许儿的。”便想着何时劝说宝玉一番。那边湘云正同宝玉编好了辫子,两人一起往贾母房中去了。袭人没法,只得待他返来再做理睬。那日晚间宝玉返来,不过劝得两句,见他面上有些不耐烦,也只得作罢,各自归寝,并无别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