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且说林黛玉安闲荣府以来,贾母万般垂怜,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不想现在俄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事虽大未几,然风致端方,面貌丰美,便有人谓黛玉所不及。那日雪雁在外听得有人说这话,只气个倒仰,一头往院中来。方进了门,见紫鹃同跟瑧玉的紫竹坐在门外描花腔子,见他来了便摆手,知是瑧玉正同黛玉在房中说话,只得将这话临时忍了归去,待他二人说完再作计算。
如此将书册烧尽,因又想起那警幻仙子演那《红楼梦》,便又进了阁房,幸得无人,见案上银筝檀板等物,不管好歹,一应砸碎,又取了笔墨,复至那宫门口,将那副春联扯下,摔得粉碎,安闲墙上题道:
【第十一回】闻闲言雪雁陡生忿·入幻景瑧玉怒焚书
宝玉不知为何却并未认出瑧玉来,见他举剑便砍,大惊失容,正欲往前劝止,却一脚踏空,方觉是南柯一梦,袭人闻他梦中大呼,忙上来看时,只见宝玉神采恍然,知是魇住了,一叠声唤他。见他回神,乃笑道:“你梦见甚么了?吓成这个模样。”宝玉此时只觉迷利引诱,梦中景象虽记不逼真,犹自心悸,又不知说些甚么,便点头道:“记不得了。”袭人便扶了他下床,却说瑧玉也在那房中醒来,两人便仍旧理好衣裳,遂至贾母处来,胡乱吃毕了晚餐,过这边来了。宝玉因瑧玉这一场大闹,并未曾领那警幻所训之事,同袭人也只是平日相待。后回再见。
瑧玉便知这秦氏就是义忠亲王之女,恰是本身这一世的侄女,心中暗叹这般机遇,竟得令他叫了一声叔叔。又知此女不日将死于非命,倒叹了几声,随即昏昏睡去,却觉竟悠悠荡荡往内里而去,不觉至一地点,见这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景”四个大字,正纳罕为何本身也得来此,又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春联,大书云:
海阔天高,莫道古今情不尽;
薄情书册作香烧,情仇恩仇一笔销。
不由将宿世此生那些怨气都涌上心来,见并无人扼守,抢进宫门,至两边配殿,皆有匾额春联,将别处只不睬,闯进“薄命司”中,见那十数个大厨,将写着“金陵十二钗”字样的厨一顿开了,此中统统册子一应倒出,开初欲拿笔改了,急寻不到,暗想:“若我改了,他还是能改返来,不如毁了洁净。”便将那册子翻了几下,又恐宝玉同那警幻仙姑撞出去,忙将那香炉倒个洁净,将册子一应放入,往案上寻了蜡烛便烧。有道是:
痴男怨女,不幸风月债难偿。
一时饭毕,撤下盘子去,又有家人奉上克日账目来,黛玉因怕误了瑧玉温书,便令人送至本身房中去了。未几时,只见瑧玉来了,笑嘻嘻地扳着门框道:“mm忙甚么呢?”黛玉忙放下笔起来让座,瑧玉见他桌上帐本,笑叹道:“公然我得了一个好mm。我若中了状元,倒有一大半是mm的功绩。”黛玉听他这话,又想起甚么似的,道:“不是看外祖母面上,干脆我们搬出去一家一户地住着,免得那些蠢物本身不长进不说,还扰了哥哥勤奋。”瑧玉自知他说的是谁,道:“这温书倒也不必了,会试另有两年呢。——你猜那话是谁令他说的?”黛玉早已明白是王夫人的手笔,只是道:“理他呢,这里是我们娘家,我们本来是客,还要上赶着讨主子欢乐不成?”瑧玉嘲笑道:“但是呢,捧一个踩一个的,须知这捧着的也一定感念他呢。”两人又看了一番账目,方各自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