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东边宁府中花圃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荣国府一干人等等赏花。是日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瑧玉不知为何也觉头痛起来,贾母便命人带二人去歇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起家,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因瞥见一幅《燃藜图》,心中便有些不快,又见那幅春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情面练达即文章”,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命出去。秦氏没法,便命丫环陪侍瑧玉在这里,引宝玉往本身房中去讫。及至将两人安设罢,便分咐小丫环们,好生在廊檐下看着猫儿狗儿打斗。
一时饭毕,撤下盘子去,又有家人奉上克日账目来,黛玉因怕误了瑧玉温书,便令人送至本身房中去了。未几时,只见瑧玉来了,笑嘻嘻地扳着门框道:“mm忙甚么呢?”黛玉忙放下笔起来让座,瑧玉见他桌上帐本,笑叹道:“公然我得了一个好mm。我若中了状元,倒有一大半是mm的功绩。”黛玉听他这话,又想起甚么似的,道:“不是看外祖母面上,干脆我们搬出去一家一户地住着,免得那些蠢物本身不长进不说,还扰了哥哥勤奋。”瑧玉自知他说的是谁,道:“这温书倒也不必了,会试另有两年呢。——你猜那话是谁令他说的?”黛玉早已明白是王夫人的手笔,只是道:“理他呢,这里是我们娘家,我们本来是客,还要上赶着讨主子欢乐不成?”瑧玉嘲笑道:“但是呢,捧一个踩一个的,须知这捧着的也一定感念他呢。”两人又看了一番账目,方各自安息。
人间多少金陵女,莫问宿世问目前!
瑧玉便知这秦氏就是义忠亲王之女,恰是本身这一世的侄女,心中暗叹这般机遇,竟得令他叫了一声叔叔。又知此女不日将死于非命,倒叹了几声,随即昏昏睡去,却觉竟悠悠荡荡往内里而去,不觉至一地点,见这有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景”四个大字,正纳罕为何本身也得来此,又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又有一副春联,大书云:
金尊玉贵,休说风月债难偿。
瑧玉一番大闹,方觉消了很多心头恶气,将笔掷下,还是顺来时路去了。
警幻闻言面上惨淡变色,叹道:“本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却见他房里紫气环绕,不得近前,只得罢了。正待返来,却偶遇宁荣二公之灵,嘱吾教诲他嫡孙宝玉。谁知本日竟如此,想是两府当真气数尽了。想来天意该当如此,岂是人力可为的?”一语未了,忽见一个女子跌跌撞撞跑来道:“不好了,有个幼年的公子提着剑往这边来了!”警幻大骇,回身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仗剑立在那边,满面怒容,不是瑧玉又是阿谁?
瑧玉知黛玉现在并不是小性之人,倒也不怕他听了心下不快,恶感觉令他见地下贾府中人的嘴脸也何尝不成。见雪雁气得一行说一行瞪眼,不由笑道:“你这性子也该改改。女人尚没说甚么,看你先气成了个茶壶,快喝杯茶降降火气。”说得世人都笑了,紫竹便倒了一杯茶交到雪雁手里,笑道:“你快喝,喝完了再说不迟。”雪雁忙道了谢,一气灌了下去,放下杯子道:“我听了这话,本想上去撕了他那嘴,好歹忍住了没去,又听那周瑞家的道:‘宝女人为人真真是行动豁达,随分从时,瞧那林女人,见了谁都冷冷的。’阿谁小丫头子也道:‘但是呢,我们常日里也爱同宝女人去顽的,林女人瞧着倒让人有些不肯靠近的。不唯我们,连宝二爷也爱去宝女人那边。’我听他们两个说完了方才出去,见他们面上有些讪讪的,只假装没闻声,取了果子返来了。”说着又啐了一口道:“甚么东西!这果子瞧着也不新奇了,不知是多少人挑剩下的呢!千抱怨万抱怨的,倒像我们吃穷了他家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