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贾母暗自活力了一阵,究竟不敢有牢骚,况其他有些人家也有赐出的教养嬷嬷,倒也不为希罕;乃勉强笑道:“公然林丫头是个有福分的。既然如此,他日便教丫头们清算了搬畴昔罢。”贾赦平日不着意于此的,并未曾听出其间短长;贾政是那等书白痴气实足的,也未觉圣上此发难实何意。几人又说了一时,贾母便令人摆宴,一干人分表里坐了;世人吃过,林海便告了一声,自同后代回家去讫。
本来张嬷嬷当日曾是在皇后身边服侍的白叟;皇后为民气善,对下人又刻薄,宫人多承其恩情;当日出了义忠亲王之事,皇后一脉几近就此而绝,世人死的死,散的散;留在宫中的也不知有几个。瑧玉也曾闻冯岚提过,略知一二;现在见张嬷嬷这般景象,乃扶起他道:“嬷嬷请起。此事今后不消提得;只请看管好我mm便了。”张嬷嬷在宫中多年,原是人老成精;现在见瑧玉如此说,忙道:“老奴晓得,自当经心极力。”瑧玉闻言点头,便同他一道往内里去。
本来冯家这些年多方活动,已是将当日宫中之人寻得了很多;这张嬷嬷本是张友士之本家姑母,是以早在几年之前,便已成了他们这一起人在宫中的眼线。现在阴差阳错被太后赐了出来,张嬷嬷本身当然遂意,冯岚等人却可惜折了一个钉子;瑧玉闻得此事,却不觉得意,乃暗想道:“如此更好。我原恐上面赐下一个旁人的眼线来;现在是本身这边的人,于mm倒是一桩极大功德。”只是究竟不肯全然信他,乃暗令秋萦将这张嬷嬷一干行事皆报知本身;只是这张嬷嬷原是忠心之人,自闻得瑧玉此语,待黛玉非常经心极力;数年以后,乾坤转换,瑧玉感他昔日看管黛玉之情,又有封赏;此是张嬷嬷忠心向主之善果,临时不表。
大家皆恨团聚短,一别两地各茫茫。
不觉林海入京已有半月,将至回程之期。那日行时,瑧玉兄妹二人直送至水边;黛玉自不必说离情难忍;连林海也甚是悬心,虽见瑧玉待他不差,然究竟是不在本身面前,难以割舍。一行却又想道:“圣上虽不知小皇子身份,显见的倒是看出了他生得像皇后,故而格外加恩,有个‘爱屋及乌’的意义。这虽是太妃下的懿旨,何尝不是圣上授意的。玉儿能得太妃青睐,如何不是借了小皇子的光儿。如此看来,我收他做儿子,不是他倚仗我,倒是我仗赖他了。”是以苦笑了一回,乃暗道:“罢了,现在却也是跨上了老虎背;且看今后如何风景,再作决计罢。”因而又往车中嘱了黛玉,不过是安抚他不要抽泣,又道:“你好好地同你哥哥在京里,现在圣上隆恩,说不得来岁也可回京;待得外放期满,天然返来团聚的。”如此劝了两句,见时候不早,只得忍心登舟去讫。恰是:
及至房中,瑧玉正在那边看书;张嬷嬷不敢就出来,乃在门上叩了几下。瑧玉闻声昂首,见他笑道:“嬷嬷快出去,请坐。”张嬷嬷进得房中,先将房门掩了,蓦地跪地叩首道:“老奴见太小皇子。”瑧玉见他如许也不惊奇,便将书放下,起家走至他面前,伸手去扶,道:“你是娘娘面前人么?”张嬷嬷只跪着不起,乃泪流满面道:“当日娘娘殒身,老奴却因未曾同娘娘一道往行宫去,幸得逃出一命;而后又闻人说此事,早知是三皇子的首尾。只恨人微身贱,不得报娘娘当日之恩;乃苟延残喘至本日,那知还能见得小皇子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