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幼年之时原也是父母双亡,在其伯父家寄住的。其伯娘自有女儿,待他也不过如此,他却心下明白,毫分歧外人讲说;晓得若此事鼓吹出去,定然于本身名声有碍。凤姐儿也推测这一层,对邢夫人之见地更加爱护;忽又想起本身家中之事,暗道:“我父亲本来平常,独伯父是个短长的;我母亲归天得早,伯母当日将我接至家中住着,也是为了提一提我的身份,将来好寻婚事。我却年幼不知事,倒负了伯父伯母这等美意。”是以倒愧起来,乃暗自想如何补报他大伯家;因又想起王夫人来,忽地变了色彩,乃低声向邢夫人道:“妈,云丫头此事但是二太太所为?”
及至中午,王夫人因唤凤姐儿去筹议中秋节之事。凤姐儿一一回了,乃笑道:“这些日子太太受累了,偏生我又一向未养好,教太太操这一大师子的心。”王夫人却不知凤姐儿已晓得本身害他之事,还是当他同本身一心,闻言乃笑道:“这算得甚么,如何提及这外道的话来。老太太有了年纪;你婆婆是个不管事儿的,二丫头三丫头又小,可不就得我们娘儿忙么?现在你大好了,倒是令我松快好些。”凤姐忙又陪笑,道:“我在院中这些日子,不免松疏;现在天又长,只怕这府中打赌吃酒之事又盛了起来。不若我夜间令几个婆子跟着往各处巡查一番,也好敲打敲打他们。”王夫人闻言,因觉本身这厢多无夜聚饮博之人,只要大房院中几个婆子如许;此恰是削大房脸面之时,如何不该?便道:“你说的极是。这些主子瞧着也不像了,是该整治一番。”凤姐儿闻言,便承诺了,自往院中而来。
一时几人带到,皆跪在地下叩首告饶。贾母问时,原是厨上柳家媳妇之妹同迎春之乳母为首,便道:“这骰子牌等劳什子一概烧了去。为头儿的两个,每人四十大板,撵了出去;余者每人也打二十板子,革了两个月的银米。如有再犯,一并撵了出去!”迎春昨日已得了信儿,况邢夫人也嘱过他,本日虽在坐,倒也坐着未曾出声。探春却见迎春的乳母如此,恐他面上欠都雅相,遂起家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平日原不顽的,不过这一遭儿偶尔欢畅。求看二姐姐面上,饶他一回罢。”贾母闻言只是不肯,况昔日听了宝玉告状,深恶这些乳母所为,便道:“这些奶娘们,一个个仗着哥儿姐儿小时吃过他几天奶的,原觉比旁人高了一头,倒更加可爱,没得带坏了哥儿姐儿。我一早便想整治起来,刚好现在就遇见了一个。你们都别管。”探春闻言沉默无语,只得往座上坐了。
邢夫人见他如此义愤,倒笑了,乃安抚道:“我的儿,你休活力。为这起子狗主子华坏了身子,可不教我心疼么?我知你疼mm,只是此事你也不好出得头;二太太原是你姑母,你若打了他脸面,他岂干休?依我看来,不若寻一个治得了他的;我们在背后且不出头,到时坐享其成,不是更好?”凤姐儿忙问何人,邢夫人笑道:“我们家里最大的是谁?”凤姐儿闻言便明白了,只是不知邢夫人意欲何为,乃道:“求太太明示。”邢夫人便表示他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几句;凤姐儿听了心折口服,笑道:“到底是太太,我们要学的尚多呢。”因而两人议定,凤姐儿自往房中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