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贾母歇晌,大师散出,都知贾母本日活力,皆不敢各散回家,只得在此暂候。尤氏便往凤姐儿处来闲话了一回,因他也不安闲,只得往园内寻众女人闲谈。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回,也就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面瞧着,一面尽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昂首瞥见,方才站住。邢夫人因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个甚么狗不识儿这么欢乐?拿来我瞧瞧。”
现在若复习这个,又恐明日盘诘阿谁,若复习阿谁,又恐盘驳这个。况一夜之功,亦不能全然复习。是以越添了焦燥,本身读书不致紧急,却带累着一房丫环们皆不能睡。袭人麝月晴雯等几个大的是不消说,在旁剪烛斟茶,那些小的,都困眼昏黄,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甚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挺不敷,偶尔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调子来了。再如许,我拿针戳给你们两下子!”
邢夫人接来一看,吓得赶紧死紧攥住,忙问:“你是那边得的?”傻大姐道:“我掏促织儿在山石上拣的。”邢夫人道:“快休奉告一人,这不是好东西,连你也要打死,皆因你平日是傻子,今后再别提起了。”这傻大姐听了,反吓的黄了脸,说:“再不敢了。”磕了个头,呆呆而去。邢夫人转头看时,都是些女孩儿,不便递与,本身便塞在袖内,心内非常罕异,揣摩此物从何而至,且不形于声色,且来至迎春室中。
贾母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统统的钱入官分离与世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准再入。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又将林之孝家的告诫了一番,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他打嘴,本身也觉败兴,迎春在坐,也觉没意义。
话犹未了,只听金星玻璃从后房门跑出去,口内喊说:“不好了,一小我从墙上跳下来了!”世人传闻,忙问在那边,即喝起人来,各处寻觅。晴雯因见宝玉读书忧?,劳费一夜神思,明日也一定安妥,心下正要替宝玉想出一个主张来脱此难,恰好俄然逢此一惊,即便生存,向宝玉道:“趁这个机遇快装病,只说唬着了。”
世人听了,吓的不敢则声,只得又各处去找。晴雯和玻璃二人果出去要药,用心闹的世人皆知宝玉吓着了。王夫人听了,忙命人来看视给药,又叮咛各上夜人细心搜索,又一面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们。因而园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至五更天,就传管家男女,命细心查一查,拷问表里上夜男女等人。
凤姐虽未大愈,精力是以比常稍减,今见贾母如此说,便忙道:“偏生我又病了。”遂转头命人速传林之孝家的等总理家事四个媳妇到来,当着贾母告诫了一顿。贾母命马上查了头家赌家来,有人出首者赏,隐情不告者罚。
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启事,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必推测有此事。现在各处上夜都不谨慎,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存候,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远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猖獗了很多。先前不过是大师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小我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迩来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乃至有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胜负。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你既晓得,为何不早回我们来?”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安闲,以是没回。只奉告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克日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