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宝钗、探春等见迎春的乳母如此,也是物伤其类的意义,遂都起家笑向贾母讨情说:“这个妈妈平日原不顽的,不知如何也偶尔欢畅。求看二姐姐面上,饶他此次罢。”贾母道:“你们不知,约莫这些奶子们,一个个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面子,他们就肇事,比别人更可爱,专管挑拨主子护短方向。我都是颠末的。何况要拿一个作法,刚好公然就遇见了一个。你们别管,我自有事理。”宝钗等传闻,只得罢了。
一时,贾母歇晌,大师散出,都知贾母本日活力,皆不敢各散回家,只得在此暂候。尤氏便往凤姐儿处来闲话了一回,因他也不安闲,只得往园内寻众女人闲谈。邢夫人在王夫人处坐了一回,也就往园内散散心来。刚至园门前,只见贾母房内的小丫头子名唤傻大姐的笑嘻嘻走来,手内拿着个花红柳绿的东西,低头一面瞧着,一面尽管走,不防迎头撞见邢夫人,昂首瞥见,方才站住。邢夫人因说:“这痴丫头,又得了个甚么狗不识儿这么欢乐?拿来我瞧瞧。”
贾母闻知宝玉被吓,细问启事,不敢再隐,只得回明。贾母道:“我必推测有此事。现在各处上夜都不谨慎,还是小事,只怕他们就是贼也未可知。”当下邢夫人并尤氏等都过来存候,凤姐及李纨姊妹等皆陪侍,听贾母如此说,都默无所答。独探春出位笑道:“远因凤姐姐身子不好,几日园内的人比先猖獗了很多。先前不过是大师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三四小我聚在一处,或掷骰或斗牌,小小的顽意,不过为熬困。迩来渐次放诞,竟开了赌局,乃至有头家局主,或三十吊五十吊三百吊的大胜负。半月前竟有争斗相打之事。”贾母听了,忙说:“你既晓得,为何不早回我们来?”探春道:“我因想着太太事多,且连日不安闲,以是没回。只奉告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们,戒饬过几次,克日好些。”
却说怡红院中宝玉正才睡下,丫环们正欲各散安息,忽听有人击院门。老婆子开了门,见是赵姨娘房内的丫环名唤小鹊的。问他甚么事,小鹊不答,直往房内来找宝玉。只见宝玉才睡下,晴雯等犹在床边坐着,大师顽笑,见他来了,都问:“甚么事,这时候又跑了来何为么?”小鹊笑向宝玉道:“我来奉告你一个信儿。方才我们奶奶这般如此在老爷前说了你。细心明儿老爷问你话。”说着回身就去了。袭性命留他吃茶,因怕关门,遂一向去了。
贾母便命将骰子牌一并烧毁,统统的钱入官分离与世人,将为首者每人四十大板,撵出,总不准再入。从者每人二十大板,革去三月月钱,拨入圊厕行内。又将林之孝家的告诫了一番,林之孝家的见他的亲戚又与他打嘴,本身也觉败兴,迎春在坐,也觉没意义。
本来这傻大姐年方十四五岁,是新挑上来的与贾母这边提水桶扫院子专作粗活的一个丫头。只因他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作粗活简便利落,且心性愚顽,一无知识,行事出言,常在端方以外。贾母因喜好他爽方便利,又喜他出言能够发笑,便起名为“呆大姐”,常闷来便引他讽刺一回,毫无避讳,是以又叫他作“痴丫头”。他纵有失礼之处,见贾母喜好他,世人也就不去苛责。
现在若复习这个,又恐明日盘诘阿谁,若复习阿谁,又恐盘驳这个。况一夜之功,亦不能全然复习。是以越添了焦燥,本身读书不致紧急,却带累着一房丫环们皆不能睡。袭人麝月晴雯等几个大的是不消说,在旁剪烛斟茶,那些小的,都困眼昏黄,前仰后合起来。晴雯因骂道:“甚么蹄子们,一个个黑日白夜挺尸挺不敷,偶尔一次睡迟了些,就装出这调子来了。再如许,我拿针戳给你们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