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点头说道:“也未见长。”说毕,引世人出来。
贾政听了,点头浅笑。世人先奖饰不已。
贾政笑道:“这一处还罢了。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说毕,看着宝玉,唬的宝玉忙垂了头。众客忙用话开释,又说道:“此处的匾该题四个字。”贾政笑问:“那四字?”一个道是“淇水遗风”。贾政道:“俗。”又一个是“睢园雅迹”。贾政道:“也俗。”贾珍笑道:“还是宝兄弟拟一个来。”贾政道:“他未曾作,先要群情人家的好歹,可见就是个轻浮人。”众客道:“群情的极是,其奈他何。”贾政忙道:“休如此纵了他。”因命他道:“本日任你狂为乱道,先设群情来,然火线许你作。方才世人说的,可有使得的?”宝玉见问,答道:“都似不当。”贾政嘲笑道:“如何不当?”宝玉道:“这是第一处行幸之处,必须颂圣方可。若用四字的匾,又有前人现成的,何必再作。”贾政道:“莫非‘淇水’‘睢园’不是前人的?”宝玉道:“这太板腐了。莫若‘有凤来仪’四字。”世人都哄然叫妙。贾政点头道:“牲口,牲口,可谓‘管窥蠡测’矣。”因命:“再题一联来。”宝玉便念叨:
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
说毕,方欲进篱门去,忽见路旁有一石碣,亦为留题之备。世人笑道:“更妙,更妙!此处若悬匾待题,则农家家风一洗尽矣。立此一碣,又觉生色很多,非范石湖田家之咏不敷以尽其妙。”贾政道:“诸公请题。”世人道:“方才世兄有云,‘编新不如述旧’,此处前人已道尽矣,莫若直书‘杏花村’妙极。”贾政听了,笑向贾珍道:“正亏提示了我。此处都妙极,只是还少一个酒幌。明日竟作一个,不必富丽,就依内里村落的式样作来,用竹竿挑在树梢。”贾珍承诺了,又回道:“此处竟还不成养别的雀鸟,只是买些鹅鸭鸡之类,才都相称了。”贾政与世人都道:“更妙。”贾政又向世人道:“‘杏花村’固佳,只是犯了正名,村名直待请名方可。”众客都道:“是呀。现在虚的,便是甚么字样好?”
说着,进入石洞来。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动,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盘曲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绕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桥上有亭。贾政与诸人上了亭子,倚栏坐了,因问:“诸公以何题此?”诸人都道:“当日欧阳公《酒徒亭记》有云:‘有亭翼然’,就名‘翼然’。”贾政笑道:“‘翼然’虽佳,但此亭压水而成,还须偏于水题方称。依我拙裁,欧阳公之‘泻出于两峰之间’,竟用他这一个‘泻’字。”有一客道:“是极,是极。竟是‘泻玉’二字妙。”贾政拈髯深思,因昂首见宝玉侍侧,便笑命他也拟一个来。宝玉传闻,赶紧回道:“老爷方才所议已是。但是现在究查了去,仿佛当日欧阳公题酿泉用一‘泻’字则妥,本日此泉若亦用‘泻’字,则觉不当。况此处虽云探亲驻跸别墅,亦当入于应制之例,用此等字眼,亦觉粗陋不雅。求再拟较此含蓄含蓄者。”贾政笑道:“诸公听此论如何?方才世人编新,你又说不如述古;现在我们述古,你又说粗陋不当。你且说你的来我听。”宝玉道:“有效‘泻玉’二字,则莫若‘沁芳’二字,岂不新雅?”贾政拈髯点头不语。世人都忙逢迎,赞宝玉才情不凡。贾政道:“匾上二字轻易。再作一副七言春联来。”宝玉说,立于亭上,四顾一望,便计上心来,乃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