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未完,只见凤姐儿打发人来叫袭人。宝钗笑道:“就是为那话了。”袭人只得唤起两个丫环来,一同宝钗出怡红院,自往凤姐这里来。公然是奉告他这话,又叫他与王夫人叩首,且不必去见贾母,倒把袭人不美意义的。见过王夫人,仓猝返来,宝玉已醒了,问起原故,袭人且含混承诺,至夜间人静,袭人方奉告。
林黛玉见了这个景儿,赶紧把身子一藏,手捂着嘴不敢笑出来,招手儿叫湘云。湘云一见他这般情状,只当有甚么消息,忙也来一看,也要笑时,俄然想起宝钗平日待他刻薄,便忙掩开口。晓得林黛玉不让人,怕他言语当中讽刺,便忙拉过他来道:“走罢,我想起袭人来,他说午间要到池子里去洗衣裳,想必去了,我们那边找他去。”林黛玉心下明白,嘲笑了两声,只得随他走了。
这里宝钗只刚做了两三个花瓣,忽见宝玉在梦中喊骂说:“和尚羽士的话如何信得?甚么是金玉姻缘,我偏说是木石姻缘!”薛宝钗听了这话,不觉怔了。忽见袭人走过来,笑道:“还没有醒呢。”宝钗点头。袭人又笑道:“我才遇见林女人、史大女人,他们可曾出去?”宝钗道:“没见他们出去。”因向袭人笑道:“他们没奉告你甚么话?”袭人笑道:“左不过是他们那些玩话,有甚么端庄说的。”宝钗笑道:“他们说的可不是玩话,我正要奉告你呢,你又忙忙的出去了。”
一日,宝玉因各处游的烦腻,便想起《牡丹亭》曲来,本身看了两遍,犹不惬怀,因闻得梨香院的十二个女孩子中有小旦龄官最是唱的好,因着意出角门来找时,只见宝官、玉官都在院内,见宝玉来了,都笑嘻嘻的让坐。宝玉因问:“龄官独在那边?”世人都奉告他说:“在他房里呢。”
宝官等不解何故,因问其以是。宝玉便说了,遂出来。宝官便说道:“只略等一等,蔷二爷来了叫他唱,是必唱的。”宝玉听了,心下迷惑,因问:“蔷哥儿那去了?”宝官道:“才出去了,必然还是龄官要甚么,他去变弄去了。”宝玉听了,觉得独特,少站片时,果见贾蔷从外头来了,手里又提着个雀儿笼子,上面扎着个小戏台,并一个雀儿,兴兴头头的往里走着找龄官。见了宝玉,只得站住。宝玉问他:“是个甚么雀儿,会衔旗串戏台?”贾蔷笑道:“是个玉顶金豆。”宝玉道:“多少钱买的?”贾蔷道:“一两八钱银子。”一面说,一面让宝玉坐,本身往龄官房里来。
不想林黛玉因遇见史湘云约他来与袭人道贺,二人来至院中,见静悄悄的,湘云便回身先到配房里去找袭人。林黛玉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戴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身边做针线,中间放着蝇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