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迷惑间,从那边来了几个女儿,都是丫环。宝玉又惊奇道:“除了鸳鸯、袭人、平儿以外,也竟另有这一干人?”只见那些丫环笑道:“宝玉如何跑到这里来了?”宝玉只当是说他本身,忙来陪笑说道:“因我偶步到此,不知是那位世交的花圃,好姐姐们,带我逛逛。”众丫环都笑道:“本来不是咱家的宝玉,他生的倒也还洁净,嘴儿也倒乖觉。”
贾母又问:“你这哥儿也跟着你们老太太?”四人回说:“也是跟着老太太。”贾母道:“几岁了?”又问:“上学未曾?”四人笑说:“本年十三岁,因长得划一,老太太很疼。自幼调皮非常,每天逃学,老爷、太太也不便非常担教。”贾母笑道:“也不成了我们家的了!你这哥儿叫甚么名字?”四人道:“因老太太当作宝贝一样,他又生的白,老太太便叫作宝玉。”贾母便向李纨等道:“偏也叫作个宝玉。”李纨忙欠身笑道:“从古至今,同时隔代重名的很多。”四人也笑道:“起了这奶名儿以后,我们高低都迷惑,不知那位亲朋家也倒似曾有一个的。只是这十来年没进京来,却记不得真了。”贾母笑道:“岂敢,就是我的孙子。人来。”众媳妇丫头承诺了一声,走近几步。贾母笑道:“园里把我们的宝玉叫了来,给这四个管家娘子瞧瞧,比他们的宝玉如何?”
宝钗笑道:“妈妈们也别推让了,这原是分内该当的。你们只要日夜辛苦些,别躲懒纵放人吃酒打赌就是了。不然,我也不该管这事,你们普通闻声,姨娘亲口嘱托我三五回,说大奶奶现在又不得闲儿,别的女人又小,托我照看照看。我若不依,清楚是叫姨娘操心。你们奶奶又多病多痛,家务也忙。我原是个闲人,便是个街坊邻居,也要帮着些,何况是亲姨娘托我。我免不得去小就大,讲不起世人嫌我。倘或我只顾了小分沽名钓誉,当时酒醉打赌生出事来,我如何见姨娘?你们当时悔怨也迟了,就连你们平日的老脸也都丢了。这些女人蜜斯们,这么一所大花圃,都是你们照看,皆因看得你们是三四代的老妈妈,最是循规遵矩的,原该大师同心,顾些体统。你们反纵放别人肆意吃酒打赌,姨娘闻声了,经验一场犹可,倘若被那几个管家娘子闻声了,他们也不消回姨娘,竟教诲你们一番。你们这大哥的反受了年小的经验,虽是他们是管家,管的着你们,何如本身存些体统,他们如何得来作践。以是我现在替你们想出这个分外的进益来,也为大师同心把这园里全面的谨谨慎慎,使那些有权执事的瞥见这般严厉谨慎,且不消他们操心,他们内心岂不敬伏。也不枉替你们筹划进益,既能夺他们之权,生你们之利,岂不能行有为之治,分他们之忧。你们去细想想这话。”家人都欢声鼎沸说:“女人说的非常,今后女人奶奶尽管放心,女人奶奶如许疼顾我们,我们再要不体上情,六合也不容了。”
宝玉传闻,心下也便吃惊。只见榻上少年说道:“我闻声老太太说,长安都中也有个宝玉,和我一样的脾气,我只不信。我才作了一个梦,竟梦中到了都中一个花圃子里头,遇见几个姐姐,都叫我臭小厮,不睬我。好轻易找到他房里头,偏他睡觉,空有皮郛,真性不知那去了。”宝玉传闻,忙说道:“我因找宝玉来到这里,本来你就是宝玉?”榻上的忙下来拉住:“本来你就是宝玉?这可不是梦里了。”宝玉道:“这如何是梦?真而又真了。”一语未了,只见人来讲:“老爷叫宝玉。”唬得二人皆慌了。一个宝玉就走,一个宝玉便忙叫:“宝玉快返来,快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