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采超脱,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废,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要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本身的髯毛将已惨白:因这几件上,把平日嫌恶处罚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八九。半晌说道:“娘娘叮咛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现在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誊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细心!”宝玉连连的承诺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边坐下。他姊弟三人还是坐下。
想毕,遂命寺人夏守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尽管在园中居住,不成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出来读书。
绛芸轩里绝鼓噪,桂魄流光浸茜纱。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秋色梦中人。
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瞥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叮嘱他不成拿进园去,“若叫人晓得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宝玉那边舍的不拿进园去,踟躇再三,单把那文理精密的拣了几套出来,放在床顶上,无人时本身密看。那粗鄙过露的,都藏在内里书房里。
当下贾琏正同凤姐用饭,一闻呼喊,不知何事,放下饭便走。凤姐一把拉住,笑道:“你且站住,听我说话。如果别的事我不管,如果为小和尚们的事,好歹依我这么着。”如此这般教了一套话。贾琏笑道:“我不晓得,你有本领你说去。”风姐听了,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着贾琏道:“你当真的,是玩话?”贾琏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着。好轻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凤姐儿笑道:“你放心。园子东北角子上,娘娘说了,还叫多多的种松柏树,楼底下还叫种些花草。等这件事出来,我管保叫芸儿管这件工程。”贾琏道:“果如许也罢了。只是昨儿早晨,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用饭。
宝玉听了喜不自禁,笑道:“待我放下书,帮你来清算。”黛玉道:“甚么书?”宝玉见问,慌的藏之不迭,便说道:“不过是lt;lt;中庸gt;gt;lt;lt;大学gt;gt;。”黛玉笑道:“你又在我跟前弄鬼。趁早儿给我瞧,好多着呢。”宝玉道:好mm,若论你,我是不怕的。你看了,好歹别奉告别人去。真真这是好书!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梅魂竹梦已半夜,锦やむ衾睡未成。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