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
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瞥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叮嘱他不成拿进园去,“若叫人晓得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宝玉那边舍的不拿进园去,踟躇再三,单把那文理精密的拣了几套出来,放在床顶上,无人时本身密看。那粗鄙过露的,都藏在内里书房里。
王夫人摸挲着宝玉的脖项说道:“前儿的丸药都吃完了?”宝玉答道:“另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儿再取十丸来,每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宝玉道:“只从太太叮咛了,袭人每天早晨想着,打发我吃。”贾政问道:“袭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个丫头。”贾政道:“丫头不管叫个甚么罢了,是谁如许刁钻,起如许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不安闲了,便替宝玉粉饰道:“是老太太起的。”贾政道:“老太太如何晓得这话,必然是宝玉。”宝玉见瞒不过,只得起家回道:“因平日读诗,曾记前人有一句诗云:。花气袭人知昼暖'。因这个丫头姓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王夫人忙又道:“宝玉,你归去改了罢。老爷也不消为这小事动气。”贾政道:“究竟也无碍,又何用改。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作工夫。”说毕,断喝一声:“功课的牲口,还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罢,只怕老太太等你用饭呢。”宝玉承诺了,渐渐的退出去,向金钏儿笑着伸伸舌头,带着两个嬷嬷一溜烟去了。刚至穿堂门前,只见袭人倚门立在那边,一见宝玉安然返来,堆下笑来问道:“叫你何为么?”宝玉奉告他:“没有甚么,不过怕我进园去调皮,叮咛叮咛。”一面说,一面回至贾母跟前,回明原委。只见林黛玉正在那边,宝玉便问他:“你住那一处好?”林黛玉正内心策画这事,忽见宝玉问他,便笑道:“我内心想着潇湘馆好,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清幽。”宝玉听了鼓掌笑道:“正和我的主张一样,我也要叫你住这里呢。我就住怡红院,我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两人正计算,就有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仲春二十二曰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出来的。这几日内遣人出来分拨清算。”薛宝钗住了蘅芜苑,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贾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氏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大家奶娘亲随丫环不算外,另有专管清算打扫的。至二十二日,一齐出来,顿时园内把戏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孤单了。
宝玉笑道:“mm,你说好不好?”林黛玉笑道:“公然风趣。”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顿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奉告娘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上,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回身就走。宝玉着了急,向前拦住说道:好mm,千万饶我这一遭,原是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