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正要骂他,只见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讲道:“老太太说了,叫二爷明儿不消上学去呢。明儿请了姨太太来给他解闷,只怕女人们都来,家里的史女人,邢女人,李女人们都请了,明儿来赴甚么消寒会呢。”宝玉没有听完便喜好道:“可不是,老太太最欢畅的,明日不上学是过了明路的了。”袭人也便不言语了。那丫头归去。宝玉当真念了几天书,巴不得顽这一天。又闻声薛阿姨过来,想着“宝姐姐天然也来”。内心喜好,便说:“快睡罢,明日早些起来。”因而一夜无话。到了次日,公然一早到老太太那边请了安,又到贾政王夫人那边请了安,回了然老太太今儿不叫上学,贾政也没言语,便渐渐退出来,走了几步便一溜烟跑到贾母房中。见世人都没来,只要凤姐那边的奶妈子带了巧姐儿,跟着几个小丫头过来,给老太太请了安,说:“我妈妈先叫我来存候,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儿。妈妈返来就来。”贾母笑道:“好孩子,我一早就起来了,等他们总不来,只要你二叔叔来了。”
话说宝玉从潇湘馆出来,赶紧问秋纹道:“老爷叫我何为么?”秋纹笑道:“没有叫,袭人姐姐叫我请二爷,我怕你不来,才哄你的。”宝玉听了才把心放下,因说:“你们请我也罢了,何必来唬我。”说着,回到怡红院内。袭人便问道:“你这好半天到那边去了?”宝玉道:“在林女人那边,提及薛阿姨宝姐姐的事来,便坐住了。”袭人又问道:“说些甚么?”宝玉将打禅语的话述了一遍。袭人道:“你们再没个计算,端庄说些家常闲话儿,或讲究些诗句,也是好的,如何又说到禅语上了。又不是和尚。”宝玉道:“你不晓得,我们有我们的禅机,别人是插不下嘴去的。”袭人笑道:“你们参禅参翻了,又叫我们跟着打闷葫芦了。”宝玉道:“头里我也年纪小,他也孩子气,以是我说了不留意的话,他就恼了。现在我也留意,他也没有恼的了。只是他迩来不常过来,我又读书,偶尔到一处,好象陌生了似的。”袭人道:“原该这么着才是。都长了几岁年纪了,如何美意义还象小孩子时候的模样。”宝玉点头道:“我也晓得。现在且不消说阿谁。我问你,老太太那边打发人来讲甚么来着没有?”袭人道:“没有说甚么。”
贾琏道:“听得内阁里人提及,贾雨村又要升了。”贾政道:“这也好,不知准不准。”贾琏道:“约莫成心机的了。”冯紫英道:“我今儿从吏部里来,也闻声如许说。雨村老先生是贵本家不是?”贾政道:“是。”冯紫英道:“是有服的还是无服的?”贾政道:“说也话长。他客籍是浙江湖州府人,流寓到姑苏,甚不对劲。有个甄士隐和他相好,经常周济他。今后中了进士,得了榜下知县,便娶了甄家的丫头。现在的太太不是正配。岂知甄士隐弄到寥落不堪,没有找处。雨村革了职今后,当时还与我家并未了解,只因舍妹丈林如海林公在扬州巡盐的时候,请他在家做西席,外甥女儿是他的门生。因他有起复的信要进京来,刚好外甥女儿要上来探亲,林姑老爷便托他照顾上来的,另有一封荐书,托我吹嘘吹嘘。当时看他不错,大师常会。岂知雨村也奇,我家世袭起,从代字辈下来,宁荣两宅人丁房舍以及起居事件,一概都明白,是以遂感觉亲热了。”因又笑说道:“几年门子也会钻了。由知府推升转了御史,不过几年,升了吏部侍郎,署兵部尚书。为着一件事降了三级,现在又要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