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轮番乱划了一阵,这上面湘云又和宝琴对了手,李纨和岫烟对了点子。李纨便覆了一个“瓢”字,岫烟便射了一个“绿”字,二人会心,各饮一口。湘云的拳却输了,请酒面酒底。宝琴笑道:“请君入瓮。”大师笑起来,说:“这个典用的当。”湘云便说道:奔腾而砰湃,江间波浪兼天涌,必要铁锁缆孤舟,既遇着一江风,不宜出行。说的世人都笑了,说:“好个诌断了肠子的。怪道他出这个令,用心惹人笑。”又听他说酒底。湘云吃了酒,拣了一块鸭肉呷口,忽见碗内有半个鸭头,遂拣了出来吃脑筋。世人催他“别只顾吃,到底快说了。”湘云便用箸子举着说道:这鸭头不是那丫头,头上那讨桂花油。世人更加笑起来,引的晴雯,小螺,莺儿等一干人都走过来讲:“云女人会高兴儿,拿着我们讽刺儿,快罚一杯才罢。怎见得我们就该擦桂花油的?倒得每人给一瓶子桂花油擦擦。”黛玉笑道:“他倒故意给你们一瓶子油,又怕挂误着打盗窃的官司。”世人不睬论,宝玉却明白,忙低了头。彩云有芥蒂,不觉的红了脸。宝钗忙悄悄的瞅了黛玉一眼。黛玉自悔讲错,原是趣宝玉的,就忘了趣着彩云,自悔不及,忙一顿行令划拳岔开了。
内里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官等四五小我,都满园中顽了一回,大师采了些花草来兜着,坐在花草堆中斗草。这一个说:“我有观音柳。”那一个说:“我有罗汉松。”那一个又说:“我有君子竹。”这一个又说:“我有美人蕉。”这个又说:“我有星星翠。”
当下又选了几样果菜与凤姐送去,凤姐儿也送了几样来。宝钗等吃过点心,大师也有坐的,也有立的,也有在表面花的,也有扶栏观鱼的,各自取便谈笑不一。探春便和宝琴下棋,宝钗岫烟观局。林黛玉和宝玉在一簇花下唧唧哝哝不知说些甚么。只见林之孝家的和一群女人带了一个媳妇出去。那媳妇愁眉苦脸,也不敢进厅,只到了阶下,便朝上跪下了,见面有声。探春因一块棋受了敌,算来算去总得了两个眼,便折了官着,两眼只瞅着棋枰,一只手却伸在盒内,尽管抓弄棋子作想,林之孝家的站了半天,因转头要茶时才瞥见,问:“甚么事?”林之孝家的便指那媳妇说:“这是四女人屋里的小丫头彩儿的娘,现是园内服侍的人。嘴很不好,才是我闻声了问着他,他说的话也不敢回女人,竟要撵出去才是。”探春道:“如何不回大奶奶?”林之孝家的道:“方才大奶奶都往厅上姨太太处去了,顶头瞥见,我已回明白了,叫回女人来。”探春道:“如何不回二奶奶?”平儿道:“不归去也罢,我归去说一声就是了。”探春点点头,道:“既这么着,就撵出他去,等太太来了,再回决计。”说毕仍又下棋。这林之孝家的带了那人去不提。黛玉和宝玉二人站在花下,遥遥知意。黛玉便说道:“你家三丫头倒是个乖人。固然叫他管些事,倒也一步儿不肯多走。差未几的人就早作起威福来了。”宝玉道:“你不晓得呢。你病着时,他干了好几件事。这园子也分了人管,现在多掐一草也不能了。又了几件事,单拿我和凤姐姐作筏子禁别人。最是内心有算计的人,岂只乖罢了。”黛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