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命人请了贾琏到寺中来,贾珍劈面奉告了他尤老娘应允之事。贾琏自是喜出望外,感激贾珍贾蓉父子不尽。因而二人筹议着,令人看屋子打金饰,给二姐置买嫁妆及新房中利用床帐等物。不过几日,早将诸事办好。已于宁荣街后二里远近小花枝巷内买定一所屋子,共二十余间。又买了两个小丫环。贾珍又给了一房家人,名叫鲍二,伉俪两口,以备二姐过来时伏侍。那鲍二两口儿闻声这个巧宗儿,如何不来呢?又令人将张华父子叫来,逼勒着与尤老娘写退婚书。却说张华之祖,原当皇粮庄头,厥后死去。至张华父亲时,仍充此役,因与尤老娘前夫相好,以是将张华与尤二姐指腹为婚。厥后不料遭了官司,式微了产业,弄得衣食不周,那边还娶得起媳妇呢。尤老娘又自那家嫁了出来,两家有十数年音信不通。今被贾府家人唤至,逼他与二姐退婚,心中虽不肯意,无法惊骇贾珍等势焰,不敢不依,只得写了一张退婚文约。尤老娘与了二十两银子,两家退亲不提。
至次日一早,公然贾蓉复进城来见他老娘,将他父亲之意说了。又添上很多话,说贾琏做人如何好,目今凤姐身子有病,已是不能好的了,临时买了屋子在内里住着,过个一年半载,只等凤姐一死,便接了二姨出来做正室。又说他父亲此时如何聘,贾琏那边如何娶,如何接了你白叟野生老,今后三姨也是那边应了替聘,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尤老娘不肯。何况平日全亏贾珍周济,此时又是贾珍作主替聘,并且嫁妆不消本身置买,贾琏又是青年公子,比张华胜强十倍,遂赶紧过来与二姐商讨。二姐又是水性的人,在先已和姐夫不当,又常痛恨当时错许张华,导致厥后毕生失所,今见贾琏有情,况是姐夫将他聘嫁,有何不肯,也便点头依允。当下答复了贾蓉,贾蓉回了他父亲。
进了潇湘馆院门看时,只见炉袅残烟,奠余玉イ。紫鹃正看着人往里搬桌子,收陈列呢。宝玉便知已经祭完了,走入屋内,只见黛玉面向里歪着,病体恹恹,大有不堪之态。紫鹃赶紧说道:“宝二爷来了。”黛玉方渐渐的起来,含笑让坐。宝玉道:“mm这两天可大好些了?气色倒觉静些,只是为何又悲伤了?”黛玉道:“但是你没的说了,好好的我多迟早又悲伤了?”宝玉笑道“mm脸上现有泪痕,如何还哄我呢。只是我想mm平日本来多病,凡事当各自宽解,不成过作无益之悲。若作践坏了身子,使我……”说到这里,感觉以下的话有些难说,赶紧咽住。只因他虽说和黛玉一处长大,情投意合,又愿同存亡,却只是心中体味,向来未曾劈面说出。况兼黛玉心多,常常说话冒昧,获咎了他。本日原为的是来安慰,不想把话又说冒昧了,接不下去,心中一急,又怕黛玉恼他。又想一想本身的心实在的是为好,因此转急为悲,早已滚下泪来。黛玉起先原恼宝玉说话非论轻重,现在见此风景,心有所感,本来素昔爱哭,此时亦不免无言对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