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又至蘅芜苑中,只见沉寂无人,房内搬的空空落落的,不觉吃一大惊。忽见个老婆子走来,宝玉忙问这是甚么原故。老婆子道:“宝女人出去了。这里交我们看着,还没有搬清楚。我们帮着送了些东西去,这也就完了。你白叟家请出去罢,让我们扫扫灰尘也好,今后你白叟家省跑这一处的腿子了。”宝玉听了,怔了半天,因看着那院中的香藤异蔓,还是翠翠青青,忽比昨日好似改作苦楚了普通,更又添了伤感。冷静出来,又见门外的一条翠樾埭上也半日无人来往,不似当日各处房中丫环不约而来者络绎不断。又俯身看那埭下之水,还是溶溶脉脉的流将畴昔。心下因想:“六合间竟有如许无情的事!”悲感一番,忽又想到去了司棋,入画,芳官等五个,死了晴雯,今又去了宝钗等一处,迎春虽尚未去,然连日也不见返来,且接连有媒人来求亲:约莫园中之人不久都要散的了。纵生烦恼,也无济于事。不如还是找黛玉去相伴一日,返来还是和袭人厮混,只这两三小我,只怕还是同死同归的。想毕,仍往潇湘馆来,偏黛玉尚未返来。宝玉想亦当出去候送才是,无法不忍悲感,还是不去的是,遂又低头沮丧的返来。
话说之间,只见宝玉等已返来,因说他父亲还未散,恐入夜了,以是先叫我们返来了。王夫人忙问:“本日可有丢了丑?”宝玉笑道:“不但不丢丑,倒拐了很多东西来。”接着,就有老婆子们从二门上小厮手内接了东西来。王夫人一看时,只见扇子三把,扇坠三个,笔墨共六匣,香珠三串,玉绦环三个。宝玉说道:“这是梅翰林送的,那是杨侍郎送的,这是李员外送的,每人一分。”说着,又向怀中取出一个旃檀香小护身佛来,说:“这是庆国公单给我的。”王夫人又问在席何人,作何诗词等语毕,只将宝玉一分令人拿着,同宝玉兰环前来见过贾母。贾母看了,喜好不尽,不免又问些话。无法宝玉一心记取晴雯,承诺完了话时,便说骑马颠了,骨头疼。贾母便说:“快回房去换了衣服,分散分散就好了,不准睡倒。”宝玉听了,便忙入园来。
当下麝月秋纹已带了两个丫头来等待,见宝玉辞了贾母出来,秋纹便将笔墨拿起来,一同随宝玉进园来。宝玉满口里说“好热”,一面走,一面便摘冠解带,将内里的大衣服都脱下来麝月拿着,只穿戴一件松花绫子夹袄,袄内暴露血点般大红裤子来。秋纹见这条红裤是晴雯手内针线,因叹道:“这条裤子今后收了罢,真是物件在人去了。”麝月忙也笑道:“这是晴雯的针线。”又叹道:“真真物在人亡了!”秋纹将麝月拉了一把,笑道:“这裤子配着松花色袄儿,石青靴子,越显出这靛青的头,乌黑的脸来了。”宝玉在前只装听不见,又走了两步,便止步道:“我要走一走,这如何好?”麝月道:“明白日里,还怕甚么?还怕丢了你不成!”因命两个小丫头跟着,“我们送了这些东西去再来。”宝玉道:“好姐姐,等一等我再去。”麝月道:“我们去了就来。两小我手里都有东西,倒向摆执事的,一个捧着文房四宝,一个捧着冠袍带履,成个甚么模样。”宝玉闻声,正中间怀,便让他两个去了。
众幕宾听了,都忙就教是系多么妙事。贾政乃道:“当日曾有一名王封曰恒王,出镇青州。这恒王最喜女色,且公余好武,因选了很多美女,日习武事。每公余辄开宴连日,令众美女习战役功拔之事。其姬中有姓林行四者,姿色既冠,且技艺更精,皆呼为林四娘。恒王最对劲,遂超拔林四娘统辖诸姬,又呼为。んを将军。”众清客都称“妙极奇异。竟以。んを下加。将军二字,反更觉娇媚风骚,真绝世奇文也。想这恒王也是千古第一风骚人物了。”贾政笑道:“这话天然是如此,但更有可奇可叹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