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浓神会风前影,跳脱秋生腕底香。
访菊怡红公子
短鬓冷沾三径露,葛巾香染九秋霜。
问菊潇湘妃子
原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平生忙。黛玉笑道:“如许的诗,要一百首也有。”宝玉笑道:“你这会子才力已尽,不说不能作了,还贬人家。”黛玉听了,并不答言,也不思考,提起笔来一挥,已有了一首。世人看道:
菊梦潇湘妃子
露凝霜重渐倾欹,宴赏才太小雪时。
面前门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看到这里,世人不由叫绝。宝玉道:“写得痛快!我的诗也该烧了。”又看底下道:
芙蓉影破归兰桨,菱藕香深写竹桥。贾母听了,又昂首看匾,因转头向薛阿姨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甚么。枕霞阁。我当时也只象他们这么大年纪,同姊妹们每天顽去。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近没淹死,好轻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现在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世人都怕经了水,又怕冒了风,都说活不得了,谁知竟好了。”风姐不等人说,先笑道:“当时要活不得,现在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阿谁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以是倒凸高出些来了。”未及说完,贾母与世人都笑软了。贾母笑道:“这猴儿惯的了不得了,尽管拿我讽刺起来,恨的我撕你那油嘴。”凤姐笑道:“返来吃螃蟹,恐积了冷在内心,讨老祖宗笑一笑开高兴,一欢畅多吃两个就无妨了。”贾母笑道:“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高兴,不准回家去。”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为喜好他,才惯的他如许,还如许说,他明儿更加无礼了。”贾母笑道:“我喜好他如许,何况他又不是那不知凹凸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如许。反正礼体不错就罢,没的倒叫他从神儿似的何为么。”
明岁秋风知再见,临时分离莫相思。世人看一首,赞一首,相互称扬不已。李纨笑道:“等我从公断来。通篇看来,各有大家的警句。本日公断:lt;lt;咏菊gt;gt;第一,lt;lt;问菊gt;gt;第二,lt;lt;菊梦gt;gt;第三,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lt;lt;簪菊gt; gt;lt;lt;对菊gt;gt;lt;lt;供菊gt;gt;lt;lt;画菊gt;gt;lt;lt;忆菊gt;gt;次之。”宝玉传闻,喜的鼓掌叫“极是,极公道。”黛玉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李纨道:“巧的却好,不露堆砌生硬。”黛玉道:“据我看来,头一句好的是。圃冷夕阳忆旧游,这句后背傅粉……抛书人对一枝秋已经妙绝,将供菊说完,没处再说,故翻返来想到未拆未供之先,意义深透。”李纨笑道:“固如此说,你的。口齿噙香句也敌的过了。”探春又道:“到底要算蘅芜君沉着。秋无迹。梦有知,把个忆字竟烘染出来了。”宝钗笑道:“你的。短鬓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描述的一个缝儿也没了。”湘云道:“。偕谁隐。为底迟,端的把个菊花问的无言可对。”李纨笑道:“你的。科头坐。抱膝吟,竟一时也不能别开,菊花有知,也必烦厌了。”说的大师都笑了。宝玉笑道:“我又落第。莫非。谁家种。那边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都不是访。昨夜雨。目前霜,都不是种不成?但恨敌不上。口齿噙香对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鬓。葛巾。金淡泊。翠离披。秋无迹。梦有知这几句罢了。”又道:“明儿闲了,我一小我作出十二首来。”李纨道:“你的也好,只是不及这几句新巧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