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婆子见没人了,一行走,一行议论。这一个笑道:“怪道有人说他家宝玉是外像好里头胡涂,中看不中吃的,公然有些呆气。他本身烫了手,倒问人疼不疼,这可不是个白痴?”那一个又笑道:“我前一返来,闻声他家里很多人抱怨,千真万真的有些呆气。大雨淋的水鸡似的,他反奉告别人。下雨了,快避雨去罢。'你说好笑不成笑?经常没人在跟前,就自哭自笑的,瞥见燕子,就和燕子说话,河里瞥见了鱼,就和鱼说话,见了星星玉轮,不是长叹短叹,就是咕咕哝哝的。且是连一点刚性也没有,连那些毛丫头的气都受的。珍惜东西,连个线头儿都是好的,糟塌起来,那怕值千值万的都不管了。”两小我一面说,一面走出园来,告别诸人归去,不在话下。
你要懒待动,我少不了忍了疼下去取,来。“说着便要下床来,扎挣起来,禁不住嗳哟之声。玉钏儿见他这般,忍不住起家说道。”躺下罢!那世里造了来的业,这会子现世现报。教我那一个眼睛看的上!“一面说,一面哧的一声又笑了,端过汤来。宝玉笑道。”好姐姐,你要活力尽管在这里生罢,见了老太太,太太可放和蔼些,若还如许,你就又捱骂了。“玉钏儿道。”吃罢,吃罢!不消和我甜嘴蜜舌的,我可不信如许话!“说着,催宝玉喝了两口汤。宝玉用心说。”不好吃,不吃了。“玉钏儿道。”阿弥陀佛!这还不好吃,甚么好吃。“宝玉道。”一点味儿也没有,你不信,尝一尝就晓得了。“玉钏儿真就负气尝了一尝。宝玉笑道。”这可好吃了。“玉钏儿传闻,方解过意来,原是宝玉哄他吃一口,便说道。”你既说不好吃,这会子说好吃也不给你吃了。“宝玉尽管恳求陪笑要吃,玉钏儿又不给他,一面又叫人打发用饭。
本日遣来的两个婆子偏生是极无知识的,闻得宝玉要见,出去只刚问了好,说了没两句话。那玉钏见生人来,也反面宝玉胡闹了,手里端着汤只顾听话。宝玉又只顾和婆子说话,一面用饭,一面伸手去要汤。两小我的眼睛都看着人,不想伸猛了手,便将碗碰翻,将汤泼了宝玉手上。玉钏儿倒未曾烫着,唬了一跳,忙笑了,“这是如何说!”慌的丫头们忙上来接碗。宝玉本身烫了手倒不觉的,却尽管问玉钏儿:“烫了那边了?疼不疼?”玉钏儿和世人都笑了。玉钏儿道:“你本身烫了,尽管问我。”宝玉传闻,方觉本身烫了。世人上来赶紧清算。宝玉也不用饭了,洗手吃茶,又和那两个婆子说了两句话。然后两个婆子告别出去,晴雯等送至桥边方回。
一进院门,只见满地下竹影整齐,苔痕浓淡,不觉又想起lt;lt;西厢记gt;gt;中所云“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二句来,因悄悄的叹道:“双文,双文,诚为命薄人矣。然你虽命薄,另有孀母弱弟,本日林黛玉之命薄,一并连孀母弱弟俱无。前人云。才子命薄',然我又非才子,何命薄胜于双文哉!”一面想,一面尽管走,不防廊上的鹦哥见林黛玉来了,嘎的一声扑了下来,倒吓了一跳,因说道:“作死的,又扇了我一头灰。”那鹦哥仍飞上架去,便叫:“雪雁,快掀帘子,女人来了。”黛玉便止住步,以手扣架道:“添了食水未曾?”。那鹦哥便长叹一声,竟大似林黛玉平日吁嗟音韵,接着念叨:“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黛玉紫鹃听了都笑起来。紫鹃笑道:“这都是平日女人念的,难为他如何记了。”黛玉便令将架摘下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因而进了屋子,在月洞窗内坐了。吃毕药,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黛玉无可释闷,便隔着纱窗调逗鹦哥作戏,又将平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他念。这且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