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看道:“这雪一定晴,纵晴了,这一夜下的也够赏了。”李纨道:“我这里虽好,又不如芦雪庵好。我已经打发人笼地炕去了,我们大师拥炉作诗。老太太想来一定欢畅,何况我们小顽意儿,单给凤丫头个信儿就是了。你们每人一两银子就够了,送到我这里来。”指着香菱,宝琴,李纹,李绮,岫烟,“五个不算外,我们里头二丫头病了不算,四丫头告了假也不算,你们四分子送了来,我包总五六两银子也尽够了。”宝钗等一齐应诺。因又拟题限韵,李纨笑道:“我内心本身定了,比及了明日临期,反正晓得。”说毕,大师又闲话了一回,方往贾母处来。本日无话。
凤姐打发了平儿来答复不能来,为发放年例正忙。湘云见了平儿,那边肯放。平儿也是个好顽的,平日跟着凤姐儿无所不至,见如此风趣,乐得顽笑,因此褪去手上的镯子,三个围着火炉儿,便要先烧三块吃。那边宝钗黛玉平素看惯了,不觉得异,宝琴等及李婶深为罕事。探春与李纨等已议定了题韵。探春笑道:“你闻闻,香气这里都闻见了,我也吃去。”说着,也找了他们来。李纨也随来讲:“客已齐了,你们还吃不敷?”湘云一面吃,一面说道:“我吃这个方爱吃酒,吃了酒才有诗。若不是这鹿肉,今儿断不能作诗。”说着,只见宝琴披着凫靥裘站在那边笑。湘云笑道:“傻子,过来尝尝。”宝琴笑说:“怪脏的。”
话说香菱见世人正谈笑,他便迎上去笑道:“你们看这一首。若使得,我便还学,若还不好,我就死了这作诗的心了。”说着,把诗递与黛玉及世人看时,只见写道是:精华欲掩料应难,影自娟娟魄自寒。
绿蓑江上秋闻笛,红袖楼头夜倚栏。
一时只见凤姐也披了大氅走来,笑道:“吃如许好东西,也不奉告我!”说着也凑着一处吃起来。黛玉笑道:“那边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本日芦雪庵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为芦雪庵一大哭!”湘云嘲笑道:“你晓得甚么!是真名流自风骚',你们都是假狷介,最可厌的。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返来倒是锦心绣口。”宝钗笑道:“你返来若作的不好了,把那肉掏了出来,就把这雪压的芦苇子上些,以完此劫。”说着,吃毕,洗漱了一回。平儿带镯子时却少了一个,摆布前后乱找了一番,踪迹全无。世人都惊奇。凤姐儿笑道:“我晓得这镯子的去处。你们尽管作诗去,我们也不消找,尽管前头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说着又问:“你们今儿何为么诗?老太太说了,离年又近了,正月里还该作些灯谜儿大师顽笑。”世人听了,都笑道:“但是倒忘了。现在赶着作几个好的,预备正月里顽。”说着,一齐来至地炕屋内,只见杯盘果菜俱已摆齐,墙上已贴出诗题韵脚格局来了。宝玉湘云二人忙看时,只见题目是“即景联句,五言排律一首,限二萧韵。”前面尚未列挨次。李纨道:“我不大会作诗,我只起三句罢,然后谁先得了谁先联。”宝钗道:“到底分个挨次。”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
博得嫦蛾应借问,缘何不使永团聚!世人看了笑道:“这首不但好,并且新巧成心趣。可知鄙谚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故意人。社里必然请你了。”香菱听了心下不信,料着是他们坦白本身的话,还尽管问黛玉宝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