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又忙拉芳官嘱道:“既如此说,我也有一句话叮嘱他,我若亲劈面与他讲未免不便,须得你奉告他。”芳官问何事。宝玉道:“今后断不成烧纸钱。这纸钱原是先人异端,不是孔子遗训。今后逢时按节,只备一个炉,到日随便焚香,一心诚虔,便可感格了。愚人原不知,不管神佛死人,需求分出等例,各式各例的。殊不知只一。诚恳二字为主。即值仓促流浪之日,虽连香亦无,随便有土有草,只以干净,便可为祭,不独死者享祭,便是神鬼也来享的。你瞧瞧我那案上,只设一炉,非论日期,经常焚香。他们皆不知原故,我内心却各有所因。随便有清茶便供一钟茶,有新水就供一盏水,或有鲜花,或有鲜果,乃至荤羹腥菜,只要心诚意洁,便是佛也都可来享,以是说,只在敬不在浮名。今后快命他不成再烧纸。”芳官听了,便承诺着。一时吃过饭,便有人回:“老太太,太太返来了。”――
可巧这日乃是腐败之日,贾琏已备下年例祭奠,带领贾环,贾琮,贾兰三人去往铁槛寺祭柩烧纸。宁府贾蓉也本家中几人各办祭奠前去。因宝玉未大愈,故未曾去得。饭后发倦,袭人因说:“气候甚好,你且出去逛逛,免得丢下粥碗就睡,存在内心。”宝玉传闻,只得拄了一支杖,着鞋,步出院外。因克日将园平分与众婆子摒挡,各司各业,皆在忙时,也有修竹的,也有树的,也有栽花的,也有种豆的,池中又有驾娘们行着船夹泥种藕。香菱,湘云,宝琴与丫环等都坐在山石上,瞧他们取乐。宝玉也渐渐行来。湘云见了他来,忙笑说:“快把这船打出去,他们是接林mm的。”世人都笑起来。宝玉红了脸,也笑道:“人家的病,谁是美意的,你也描述着讽刺儿。”湘云笑道:“病也比人家另一样,原招笑儿,反提及人来。”说着,宝玉便也坐下,看着世人慌乱了一回。湘云因说:“这里有风,石头上又冷,坐坐去罢。”
一日恰是朝中大祭,贾母等五更便去了,先到下处用些点心小食,然后入朝。早膳已毕,方退至下处,用过早餐,略歇半晌,复入朝待中晚二祭结束,方出至下处安息,用过晚餐方回家。可巧这下处乃是一个大官的家庙,乃比丘尼焚修,房舍极多极净。东西二院,荣府便赁了东院,北静王府便赁了西院。太妃少妃每日宴息,见贾母等在东院,相互同出同入,都有照顾。内里细事不消细述。
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百姓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今火线回。在大内偏宫二十一今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现在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上天宫,故得一月风景。宁府贾珍伉俪二人,也少不得是要去的。两府无人,是以大师计议,家中无主,便报了尤氏产育,将他腾挪出来,协理荣宁两办事体。因又托了薛阿姨在园内看管他姊妹丫环。薛阿姨只得也挪进园来。因宝钗处有湘云香菱,李纨处目今李婶母女虽去,然偶然亦来住三五日不定,贾母又将宝琴送与他去看管,迎春处有岫烟,探春因家务烦复,且不时有赵姨娘与贾环来嘈聒,甚不便利,惜春处房屋狭小,况贾母又千丁宁万叮嘱托他看管林黛玉,薛阿姨素习也最垂怜他的,今既巧遇这事,便挪至潇湘馆来和黛玉同房,一应药饵饮食非常经心。黛玉感戴不尽,今后便亦如宝钗之呼,连宝钗前亦直以姐姐呼之,宝琴前直以mm呼之,俨似同胞共出,较诸人更似亲热。贾母见如此,也非常高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