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恰是朝中大祭,贾母等五更便去了,先到下处用些点心小食,然后入朝。早膳已毕,方退至下处,用过早餐,略歇半晌,复入朝待中晚二祭结束,方出至下处安息,用过晚餐方回家。可巧这下处乃是一个大官的家庙,乃比丘尼焚修,房舍极多极净。东西二院,荣府便赁了东院,北静王府便赁了西院。太妃少妃每日宴息,见贾母等在东院,相互同出同入,都有照顾。内里细事不消细述。
且说大观园中因贾母王夫人每天不在家内,又送灵去一月方回,各丫环婆子皆有闲空,多在园中玩耍。更又将梨香院内伏侍的众婆子一概撤回,并散在园内听使,更觉园浑家多了几十个。因文官等一干人或心性傲岸,或倚势凌下,或拣衣挑食,或吵嘴锋芒,大抵不循分守理者多。是以众婆子无不含怨,只是口中不敢与他们分证。现在散了学,大师称了愿,也有丢开手的,也故意肠狭小犹怀旧怨的,因将世人皆分在各房名下,不敢来厮侵。
这里宝玉问他:“到底是为谁烧纸?我想来如果为父母兄弟,你们皆烦人外头烧过了,这里烧这几张,必有擅自的道理。”藕官因方才护庇之感情激于衷,便知他是本身一流的人物,便含泪说道:“我这事,除了你屋里的芳官并宝女人的蕊官,并没第三小我晓得。本日被你遇见,又有这段意义,少不得也奉告了你,只不准再对人言讲。”又哭道:“我也不便和你面说,你只归去背人悄问芳官就晓得了。”说毕,佯常而去。
他乳母也忙端饭在门外服侍。向日芳官等一到时原从外边认的,就同往梨香院去了。这干婆子原系荣府三等人物,不过令其与他们浆洗,皆未曾入内承诺,故此不知内帏端方。今亦托赖他们方入园中,随女归房。这婆子先领过麝月的场面,方知了一二分,生恐不令芳官认他做乳母,便有很多得胜之处,故心中只要买转他们。今见芳官吹汤,便忙跑出去笑道:“他不老成,细心打了碗,让我吹罢。”一面说,一面就接。晴雯忙喊:“出去!你让他砸了碗,也轮不到你吹。你甚么空儿跑到这里子来了?还不出去。”一面又骂小丫头们:“瞎了心的,他不晓得,你们也不说给他!”小丫头们都说:“我们撵他,他不出去,说他,他又不信。现在带累我们受气,你可托了?我们到的处所儿,有你到的一半,另有你一半到不去的呢。何况又跑到我们到不去的处所还不算,又去伸手动嘴的了。”一面说,一面推他出去。阶下几个等空盒家伙的婆子见他出来,都笑道:“嫂子也没用镜子照一照,就出来了。”羞的那婆子又恨又气,只得忍耐下去。
谁知上回所表的那位老太妃已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百姓皆三月不得婚嫁。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至未正今火线回。在大内偏宫二十一今后,方请灵入先陵,地名曰孝慈县。这陵离都来往得十来日之功,现在请灵至此,还要停放数日,方上天宫,故得一月风景。宁府贾珍伉俪二人,也少不得是要去的。两府无人,是以大师计议,家中无主,便报了尤氏产育,将他腾挪出来,协理荣宁两办事体。因又托了薛阿姨在园内看管他姊妹丫环。薛阿姨只得也挪进园来。因宝钗处有湘云香菱,李纨处目今李婶母女虽去,然偶然亦来住三五日不定,贾母又将宝琴送与他去看管,迎春处有岫烟,探春因家务烦复,且不时有赵姨娘与贾环来嘈聒,甚不便利,惜春处房屋狭小,况贾母又千丁宁万叮嘱托他看管林黛玉,薛阿姨素习也最垂怜他的,今既巧遇这事,便挪至潇湘馆来和黛玉同房,一应药饵饮食非常经心。黛玉感戴不尽,今后便亦如宝钗之呼,连宝钗前亦直以姐姐呼之,宝琴前直以mm呼之,俨似同胞共出,较诸人更似亲热。贾母见如此,也非常高兴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