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承诺了,才要出来,只见薛阿姨家的老婆子慌镇静张的走来,到王夫人里间屋内,也没说存候,便道:“我们太太叫我来奉告这里的姨太太,说我们家了不得了,又闹出事来了。”王夫人听了,便问:“闹出甚么事来?”那婆子又说:“了不得,了不得!”王夫人哼道:“胡涂东西!有要紧事你到底说啊!”婆子便说:“我们家二爷不在家,一个男人也没有。这件事情出来如何办!要求太太打发几位爷们去摒挡摒挡。”王夫人听着不懂,便急着道:“究竟要爷们去干甚么事?”婆子道:“我们大奶奶死了。”王夫人听了,便啐道:“这类女人死,死了罢咧,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婆子道:“不是好好儿死的,是混闹死的。快求太太打发人去办办。”说着就要走。王夫人又活力,又好笑,说:“这婆子好混帐。琏哥儿,倒不如你畴昔瞧瞧,别理那胡涂东西。”那婆子没闻声打发人去,只闻声说别理他,他便负气跑归去了。这里薛阿姨正在焦急,再等不来,好轻易见那婆子来了,便问:“姨太太打发谁来?”婆子叹说道:“人最不要有急难事,甚么好亲好眷,看来也不顶用。姨太太不但不肯照顾我们,倒骂我胡涂。”薛阿姨听了,又气又急道:“姨太太不管,你姑奶奶如何说了?”婆子道:“姨太太既不管,我们家的姑奶奶天然更不管了。没有去奉告。”薛阿姨啐道:“姨太太是外人,女人是我养的,如何不管!”婆子一时觉悟道:“是啊,这么着我还去。”
正闹到危急之际,贾琏带了七八个家人出去,见是如此,便叫人先把夏家的儿子拉出去,便说:“你们不准闹,有话好好儿的说。快将家里清算清算,刑部里头的老爷们就来相验了。”金桂的母亲正在撒泼,只见来了一名老爷,几个在头里呼喊,那些人都垂手侍立。金桂的母亲见这个风景,也不知是贾府何人,又见他儿子已被人揪住,又闻声说刑部来验,贰内心原想瞥见女儿尸起首闹了一个稀烂再去喊官去,不承望这里先报了官,也便软了些。薛阿姨已吓胡涂了。还是周瑞家的回说:“他们来了,也没有去瞧他女人,便作践起姨太太来了。我们为好劝他,那边跑进一个野男人,在奶奶们里头混撒村混打,这可不是没有国法了!”贾琏道:“这回子不消和他讲理,等一会子打着问他,说:男人有男人的地点,里头都是些女人奶奶们,何况有他母亲还瞧不见他们女人么,他跑出去不是要打抢来了么!”家人们做好做歹赛过住了。周瑞家的仗着人多,便说:“夏太太,你不懂事,既来了,该问个青红皂白。你们女人是本身服毒死了,不然便是宝蟾药死他主子了,如何不问明白,又不看尸首,就想讹人来了呢,我们就肯叫一个媳妇儿白死了不成!现在把宝蟾捆着,因为你们女人需求点病儿,以是叫香菱陪着他,也在一个屋里住,故此两小我都看管在那边,原等你们来眼看看刑部相验,问出事理来才是啊。”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里,因近年消索,又挂念女儿,新近搬进京来。父亲已没,只要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帐儿子,把家业都花完了,不时的常到薛家。那金桂原是个水性人儿,那边守得住空房,况兼每天内心驰念薛蝌,便有些饥不择食的风景。无法他这一乾兄弟又是个蠢货,虽也有些知觉,只是尚未入港。以是金桂经常归去,也帮贴他些银钱。这些时正盼金桂回家,只见薛家的人来,内心就想又拿甚么东西来了。不料说这里女人服毒死了,他便气得乱嚷乱叫。金桂的母亲闻声了,更哭喊起来,说:“好端端的女孩儿在他家,为甚么服了毒呢!”哭着喊着的,带了儿子,也等不得雇车,便要走来。那夏家本是买卖人家,现在没了钱,那顾甚么脸面。儿子头里就走,他跟了一个破老婆子出了门,在街上啼哭泣哭的雇了一辆破车,便跑到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