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贾芸自从那日给凤姐送礼不收,不美意义出去,也不常到荣府。那荣府的门上原看着主子的行事,叫谁走动才有些面子,一时来了他便出来通报,若主子不大理了,非论本家亲戚,他一概不回,支了去就完事。那日贾芸到府上说“给琏二爷存候”。门上的说:“二爷不在家,等返来我们替回罢。”贾芸欲要说“请二奶奶的安”,生恐门上腻烦,只得回家。又被倪家母女催逼着说:“二爷常说府上是非论阿谁衙门,说一声谁敢不依。现在还是府里的一家,又不为甚么大事,这个情还讨不来,白是我们二爷了。”贾芸脸高低不来,嘴里还说硬话:“昨儿我们家里有事,没打发人说去,少不得今儿说了就放。甚么大不了的事!”
那夜宝玉无眠,到了次日,还想这事。只听得外头传进话来,说:“众亲朋因老爷回家,都要送戏拂尘。老爷再三推让,说不必唱戏,竟在家里备了水酒,倒请亲朋过来大师谈谈。因而定了后儿摆席请人,以是出去奉告。”不知所请何人,下回分化。
袭人道:“你要祭就祭去,谁拦着你呢。”宝玉道:“我自从好了起来,就想要做一篇祭文,不晓得现在如何一点灵机都没有了。要祭别人呢,胡乱还使得,祭他是断断粗糙不得一点的。以是叫紫鹃来问他女人的心,他打那边看出来的。我没病的头里还想得出来,病后都记不得了。你倒说林女人已经好了,如何俄然死的?他好的时候我不去,他如何说来着?我病的时候,他不来,他又如何说来着?统统他的东西,我诓过来,你二奶奶总不叫动,不知甚么意义。”袭人道:“二奶奶唯恐你悲伤罢了,另有甚么呢。”宝玉道:“我不信。林女人既是念我为甚么临死把诗稿烧了,不留给我做个记念?又闻声说天上有音乐响,必是他成了神,或是登了仙去。我虽见过了棺材,到底不晓得棺材里有他没有。”袭人道:“你这话更加胡涂了,如何一小我没死就搁在棺材里当死了的呢!”宝玉道:“不是嘎!大凡成仙的人,或是肉身去的,或是脱胎去的。好姐姐,你到底叫了紫鹃来。”袭人道:“现在等我细细的说了然你的心,他要肯来还好,要不肯来,还得费多少话;就是来了,见你也不肯细说。据我的主张:明日等二奶奶上去了,我渐渐的问他,或是倒可细心。遇着闲空儿,我再渐渐的奉告你。宝玉道。”你说得也是,你不晓得我内心的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