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等捧过茶来,才吃了一口,平儿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宝玉忙迎出来,笑说:“我方才到凤姐姐门上,回了出来,不能见,我又打发人出来让姐姐的。”平儿笑道:“我正打发你姐姐梳头,不得出来回你。厥后闻声又说让我,我那里禁当得起,以是特赶来叩首。”贾玉笑道:“我也禁当不起。”袭人早在外间安了座,让她坐。平儿便福下去,宝玉作揖不迭。平儿便跪下去,宝玉也忙还跪下,袭人赶紧搀起来。又下了一福,宝玉又还了一揖。袭人笑推宝玉:“你再作揖。”宝玉道:“已经完了,如何又作揖?”袭人笑道:“这是她来给你拜寿。今儿也是她的生日,你也该给她拜寿。”宝玉听了,喜得忙作下揖去,说:“本来今儿也是姐姐的芳诞。”平儿还万福不迭。湘云拉宝琴、岫烟说:“你们四小我对拜寿,直拜一天赋是。”探春忙问:“本来邢mm也是今儿?我如何就忘了。”忙命丫头:“去奉告二奶奶,赶着补了一分礼,与琴女人的一样,送到二女人屋里去。”丫头承诺着去了。岫烟见湘云直口说出来,少不得要到各房去让让。
这里探春又邀了宝玉,同到厅上去吃面,比及李纨、宝钗一齐来全,又遣人去请薛阿姨与黛玉。因气候和暖,黛玉之疾渐愈,故也来了。花团锦簇,挤了一厅的人。
本来平儿出去,有赖、林诸家送了礼来,连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来拜寿送礼的很多,平儿忙着打发赏钱伸谢,一面又色色的回明凤姐儿,不过留下几样,也有不收的,也有收下马上赏与人的。忙了一回,又直待凤姐儿吃过面,方换了衣裳,往园里来。
谁知薛蝌又送了巾、扇、香、帛四色寿礼与宝玉,宝玉因而畴昔陪他吃面。两家皆治了寿酒,相互酬送,相互同领。至午间,宝玉又陪薛蝌吃了两杯酒。宝钗带了宝琴过来与薛蝌施礼,把盏毕,宝钗因嘱薛蝌:“家里的酒也不消送过那边去,这虚套竟可收了。你只请伴计们吃罢。我们和宝兄弟出来,还要待人去呢,也不能陪你了。”薛蝌忙说:“姐姐兄弟尽管请,只怕伴计们也就好来了。”宝玉忙又告过罪,方同他姊妹返来。
探春便命平儿拣,平儿向内搅了一搅,用箸夹了一个出来,翻开看,上写着“射覆”二字。宝钗笑道:“把个酒令的祖宗拈出来了。‘射覆’从古有的,现在失了传,这是先人纂的,比统统的令都难。这里头倒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毁了,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现在再拈一个,如果雅俗共赏的,便叫她们行去。我们行这个。”说着,又叫袭人拈了一个,倒是“拇战”。史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利落,合了我的脾气。我不可这个‘射覆’,没的低头沮丧闷人,我只划拳去了。”探春道:“唯有他她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宝钗不容分辩,便灌湘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