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又差了庆儿,暗中探听告了起来,便忙将王信唤来,奉告他此事,命他托察院只虚张阵容,警唬罢了,又拿了三百银子与他去办理。是夜,王信到了察院私第,安了根子。那察院深知原委,收了赃银。次日回堂,只说张华恶棍,因拖欠了贾府银两,诳捏虚词,诬赖夫君。都察院又素与王子腾相好,王信也只到家说了一声,况是贾府之人,巴不得了事,便也不提此事,且都收下,只传贾蓉对词。
且说贾蓉等正忙着贾珍之事,忽有人来报信,说有人告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快作事理。贾蓉慌了,忙来回贾珍。贾珍说:“我防了这一着,只亏他好大胆量。”马上封了二百银子着人去办理察院;又命家人去对词。正商讨之间,人报:“西府二奶奶来了。”贾珍听了这个,倒吃了一惊,忙要同贾蓉藏躲。不想凤姐出去了,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干的功德!”贾蓉忙存候,凤姐拉了他就出去。贾珍还笑说:“好生服侍你婶娘,叮咛他们杀牲口备饭。”说了,忙命备马,躲往别处去了。
众姬妾、丫环、媳妇已是乌压压跪了一地,陪笑求说:“二奶奶最圣明的。虽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奶奶也作践够了。当着主子们,奶奶们平日多么的好来,现在还求奶奶给留脸。”说着,捧上茶来。凤姐也摔了,一面止了哭,挽头发,又喝骂贾蓉:“出去请大哥哥来。我劈面问他,亲大爷的孝才五七,侄儿结婚,这个礼我竟不晓得。我问问,也好学着今后教诲子侄的。”贾蓉只跪着叩首,说:“这事原不与我父母相干,都是儿子一时吃了屎,挑拨着叔叔作的。我父亲也并不晓得。现在我父亲正要筹议接太爷出殡,婶子若闹起来,儿子也是个死。只求婶婶惩罚儿子,儿子谨领。这官司还求婶子摒挡,儿子竟不无能这大事。婶婶是多么样人,岂不知鄙谚说的‘胳膊只折在袖子里’。儿子胡涂死了,既作了不肖的事,就同那猫儿狗儿普通。婶婶既经验,就反面儿子普通见地了,少不得还要婶婶操心吃力,将外头的压住了才好。原是婶婶有这个不肖的儿子,既惹了祸,少不得委曲还要疼儿子。”说着,又叩首不断。
凤姐儿欢乐了,又说:“外头好处了,家里终久如何样?你也同我畴昔回明才是。”尤氏又慌了,拉凤姐讨主张,如何扯谎才好。凤姐嘲笑道:“既没这本领,谁叫你干这事了?这会子又这个腔儿,我又看不上!待要不出个主张,我又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凭人撮弄我,我还是一片痴心。说不得让我应起来。现在你们只别露面,我只领了你mm去与老太太、太太们叩首,只说原系你mm,我看上了很好。正因我不大发展,原说买两小我放在屋里的,今既见你mm很好,而又是亲上做亲的,我情愿娶来做二房。皆因她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一概死了,日子又艰巨,不能度日,若等百日以后,无法无家无业,实难等得。我的主张接了出去,已经配房清算了出来,临时住着。等满了服再圆房。仗着我这不怕臊的脸,死活赖去,有了不是,也寻不着你们了。你们母子想想,可使得?”尤氏、贾蓉一齐笑说:“到底是婶子宽洪大量,足智多谋。等事妥了,少不得我们娘儿两个畴昔拜谢。”尤氏忙命丫环们奉侍凤姐打扮洗脸,又摆酒饭,亲身递酒拣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