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比贾琏更急十倍,只说:“我们射中无子,好轻易有了一个,又遇见如许没本领的大夫。”因而六合前烧香礼拜,本身通陈祷告说:“我或有病,只求尤氏妹子身材大愈,再得怀胎生一男人,我愿吃长斋念佛。”贾琏、世人见了,无不奖饰。贾琏与秋桐在一处时,凤姐又做汤做水的,着人送与二姐。又骂平儿不是个有福的,“也和我一样。我因多病了,你却无病也不见怀胎。现在二奶奶如许,都因我们无福,或犯了甚么,冲她如许。”因又叫人出去算命打卦。偏算命的返来又说:“系属兔的阴人冲犯。”大师算将起来,只要秋桐一人属兔,说她冲的。
那尤二姐原是个花为肠肚,雪作肌肤的人,如何经得这般折磨,不过受了一个月的暗气,便恹恹得了一病,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渐次黄瘦下去。夜来合上眼,只见她小妹子手捧鸳鸯宝剑前来,说:“姐姐,你平生为民气痴意软,终吃了这亏。休信那妒妇花言巧语,外作贤能,内藏奸猾,她发狠定要弄你一死方罢。若妹子活着,断不肯令你出去,即出去时,亦不容她如许。此亦系理数应然,你我生前淫奔鄙人,令人家丧伦败行,故有此报。你还依我,将此剑斩了那妒妇,一同归至警幻案下,听其发落。不然,你则白白的丧命,且无人顾恤。”尤二姐泣道:“mm,我平生操行既亏,本日之报,既系当然,何必又生殛毙之冤。随我去忍耐。若天见怜,使我好了,岂不分身?”小妹笑道:“姐姐,你终是个痴人。自古‘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好还。你虽悔过改过,然已将人父子兄弟致于麀聚之乱,天怎容你安生?”尤二姐泣道:“既不得安生,亦是理之当然,奴亦无怨。”小妹听了,长叹而去。尤二姐惊醒,倒是一梦。等贾琏来看时,因无人在侧,便泣说:“我这病不能好了。我来了半年,腹中也有身孕,但不能预知男女。倘天见怜,生了下来还可,若不然,我这命就不保,何况于他。”贾琏亦泣说:“你只放心,我请明人来医治于你。”出去,马上请大夫。
到第二日凌晨,丫环、媳妇们见她不叫人,乐得且本身去梳洗。凤姐便和秋桐都上去了。平儿看不过,说丫头们:“你们就只配没民气的打着骂着使也罢了,一个病人,也不知不幸不幸。她虽好性儿,你们也该拿出个样儿来,别过分逾了,墙倒世人推!”丫环听了,急推房门出去看时,却穿戴得齐划一整,死在炕上。因而方吓慌了,喊叫起来。平儿出去看了,不由大哭。世人虽素习惊骇凤姐,然想尤二姐实在暖和怜下,比凤姐原强,现在死去,谁不悲伤落泪,只不敢与凤姐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