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正因金桂近平常常的折挫他。不知何意,各式极力挽回不暇。听了这话,忙往房里来取。不防正遇见他二人推就之际,一头撞了出来,本身倒羞的耳面飞红,忙回身躲避不迭。那薛蟠自为是过了明路的,除了金桂,无人可骇,以是连门也不掩,今见香菱撞来,故也略有些忸捏,还不非常在乎。无法宝蟾平日最是说嘴要强的,今遇见了香菱,便恨无地缝儿可入,忙推开薛蟠,一径跑了,口内还恨怨不迭,说他强奸力逼等语。薛蟠好轻易圈哄的要上手,却被香菱打散,不免一腔兴头变作了一腔恶怒,都在香菱身上,不容分辩,赶出来啐了两口,骂道:“死娼妇,你这会子何为么来撞尸游魂!”香菱料事不好,三步两步早已跑了。薛蟠再来找宝蟾,已无踪迹了,因而恨的只骂香菱。至晚餐后,已吃得醺醺然,沐浴时不防水略热了些,烫了脚,便说香菱成心害他,赤条精光赶着香菱踢打了两下。香菱虽未受过这气苦,既到此时,也说不得了,只好自悲自怨,各自走开。
话说香菱言还未尽,金桂听了,将脖项一扭,嘴唇一撇,鼻孔里“哧哧”两声,拍着掌嘲笑道:“菱角花谁闻见香来着?若说菱角香了,端庄那些香花放在赤那里?但是不通之极!”香菱道:“不独菱角花,就连荷叶莲蓬,都是有一股暗香的。但它那原不是花香可比,若静日静夜,或朝晨半夜,细明白了去,那一股暗香比是花儿都好闻呢。就连菱角、鸡头、苇叶、芦根,得了风露,那一股暗香,就令民气神利落的。”金桂道:“依你说,那兰花、桂花,倒香得不好了?”香菱说到热烈头上,忘了忌讳,便接口道:“兰花、桂花的香,又非别花之香可比。”
薛蟠更被这一席话激愤,顺手抓起一根门闩来,一径抢步找着香菱,不容分辩便劈脸劈面打起来,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香菱叫屈,薛阿姨跑来,禁喝说:“不问明白,你就打起人来了。这丫头奉侍了你这几年,哪一点不殷勤,不经心?她岂肯现在作这没知己的事!你且问个清浑皂白,再动卤莽。”金桂闻声他婆婆如此说,恐怕薛蟠耳软心活了,便益发嚎啕大哭起来,一面又哭喊说:“这半个多月把我的宝蟾兼并了去,不容她进我的房,唯有香菱跟着我睡。我要拷问宝蟾,你又护到头里。你这会子又负气打她去。治死我,再拣繁华的斑斓的娶来就是了,何必作出这些把戏来!”薛蟠听了这些话,更加着了急。
至午后,金桂用心出去,让个空儿与他二人。薛蟠便拉拉扯扯的起来。宝蟾内心也知八九,也就半推半就,正要入港。谁知金桂是故意等待的,料必在难分之际,便叫丫头小舍儿过来。本来这小丫头也是金桂从小儿在家使唤的,因她自幼父母双亡,无人把守,便大师叫她作小舍儿,专作些粗笨的糊口。金桂现在成心独唤她来,叮咛道:“你去奉告香菱,到我屋里,将手帕取来,不必说我说的。”小舍儿听了,一径寻着香菱,说:“菱女人,奶奶的手帕子健忘在屋里了。你去取来奉上去,岂不好?”
彼时,金桂已暗和宝蟾申明,彻夜令薛蟠和宝蟾在香菱房中去结婚,命香菱过来陪本身睡。先是香菱不肯,金桂说她嫌脏了,再必是图安闲,怕夜里劳动伏侍,又骂说:“你那没见世面的主子,见一个爱一个,把我的人兼并了去,又不叫你来。到底是甚么主张,想必是逼我死罢了。”薛蟠听了这话,又怕闹黄了宝蟾之事,忙又赶来骂香菱:“不识汲引!再不去,便要打了!”香菱无法,只得抱了铺盖来。金桂命她在地下铺睡。香菱无法,只得依命。刚睡下,便叫倒茶,一时又叫捶腿,如是一夜七八次,总不使其安闲稳卧片时。那薛蟠得了宝蟾,如获珍宝,一概都置之不顾。恨得金桂悄悄的发恨道:“且叫你乐这几天,等我渐渐的摆布了来,当时可别怨我!”一面哑忍,一面设想摆布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