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刚拿进茶来,见他两个如许,正在迷惑。只见袭人来了,出去瞥见宝玉,便道:“二爷在这里呢么,老太太那边叫呢。我估计着二爷就是在这里。”黛玉闻声是袭人,便欠身起来让坐。黛玉的两个眼圈儿已经哭的通红了。宝玉瞥见道:“mm,我刚才说的不过是些呆话,你也不消悲伤。你要想我的话时,身子更要保重才好。你歇歇儿罢,老太太那边叫我,我看看去就来。”说着,往外走了。袭人悄问黛玉道:“你两小我又为甚么?”黛玉道:“他为他二姐姐悲伤;我是刚才眼睛发痒揉的,并不为甚么。”袭人也不言语,忙跟了宝玉出来,各自散了。宝玉来到贾母那边,贾母却已经歇晌,只得回到怡红院。
一时走到沁芳亭,但见萧疏气象,人去房空。又来至蘅芜院,更是香草仍然,门窗掩闭。转过藕香榭来,远远的只见几小我在蓼溆一带雕栏上靠着,有几个小丫头蹲在地下找东西。宝玉悄悄的走在假山背后听着。只听一个说道:“看他洑上来不洑上来。”好似李纹的语音。一个笑道:“好,下去了。我晓得他不上来的。”这个倒是探春的声音。一个又道:“是了,姐姐你别动,尽管等着。他反正上来。”一个又说:“上来了。”这两个是李绮、邢岫烟的声儿。宝玉忍不住,拾了一块小砖头儿,往那水里一撂,“咕咚”一声,四小我都吓了一跳,惊奇道:“这是谁这么促狭?唬了我们一跳。”宝玉笑着从山子后直跳出来,笑道:“你们好乐啊,如何不叫我一声儿?”探春道:“我就晓得再不是别人,必是二哥哥如许调皮。没甚么说的,你好好儿的赔我们的鱼罢。刚才一个鱼上来,方才儿的要钓着,叫你唬跑了。”宝玉笑道:“你们在这里玩竟不找我,我还要罚你们呢。”大师笑了一回。宝玉道:“我们大师今儿垂钓,占占谁的运气好。看谁钓得着,就是他本年的运气好,钓不着,就是他本年运气不好。我们谁先钓?”探春便让李纹,李纹不肯。探春笑道:“如许就是我先钓。”转头向宝玉说道:“二哥哥,你再赶走了我的鱼,我可不依了。”宝玉道:“头里原是我要唬你们玩,这会子你尽管钓罢。”
到了午后,宝玉睡了中觉起来,甚觉无聊,顺手拿了一本书看。袭人见他看书,忙去泡茶服侍。谁知宝玉拿的那本书倒是《古乐府》,顺手翻来,正瞥见曹孟德“对酒当歌,人生多少”一首,不觉刺心。因放下这一本,又拿一本看时,倒是《晋文》,翻了几页,俄然把书掩上,托着腮,尽管痴痴的坐着。袭人倒了茶来,见他这般风景便道:“你为甚么又不看了?”宝玉也不答言,接过茶来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袭人一时摸不着脑筋,也尽管站在中间呆呆的看着他。忽见宝玉站起来,嘴里咕咕哝哝的说道:“好一个‘放浪形骸以外’!”袭人听了,又好笑,又不敢问他,只得劝道:“你若不爱看这些书,不如还到园里逛逛,也免得闷出弊端来。”那宝玉尽管口中承诺,尽管出着神驰外走了。
正说着,只见麝月慌镇静张的跑来讲:“二爷,老太太醒了,叫你快去呢。”五小我都唬了一跳。探春便问麝月道:“老太太叫二爷甚么事?”麝月道:“我也不晓得。就只闻声说是甚么闹破了,叫宝玉来问,还要叫琏二奶奶一块儿查问呢。”吓得宝玉发了一回呆,说道:“不知又是阿谁丫头遭了瘟了。”探春道:“不知甚么事,二哥哥你快去,有甚么信儿,先叫麝月来奉告我们一声儿。”说着,便同李纹、李绮、岫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