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业父子专候贾家的人来奉上学择日之信。本来宝玉急于要和秦钟相遇,却顾不得别的,遂择了后日上学。“后日一早请秦相公到我这里,会齐了,一同前去。”打发人送了去信。
本来这学中虽都是本族人丁与些亲戚的后辈,鄙谚说得好:“一龙生九种,各种各别。”未免人多了,就有龙蛇稠浊,下贱人物在内。自宝、秦二人来了,都生得花朵普通模样,又见秦钟内疚和顺,未语面先红,怯怯羞羞,有女儿之风;宝玉又是天生成惯能作小服低,赔身下气,脾气体贴,话语绵缠。是以二人更加亲厚,也怨不得那起同窗人起了疑,背后里你言我语,诟谇谣诼,充满书房表里。
偏生这日贾政回家得早,正在书房中与相公清客们闲话。忽见宝玉出去存候,回说上学里去,贾政嘲笑道:“你如果再提‘上学’两字,连我也羞死了。依我的话,你竟玩你的去是正理。细心站脏了我这地,靠脏了我这门!”众清客相公们都起家笑道:“老世翁何必如此!本日世兄一去,三二年便可显身成名的了,断不似往年仍作小儿之态的。天也将饭时,世兄竟快请罢!”说着便有两个大哥的携了宝玉的手走出去了。
此时,宝玉独站在院外,避猫鼠儿似的,屏声静候。待他们出来,便忙忙的走了。李贵等一面掸衣服,一面说道:“可闻声了未曾?先要揭我们的皮呢!人家的主子,跟主子赚些好面子,我们这等主子,白陪着挨打受骂的。从而后也不幸见些才好。”宝玉笑道:“好哥哥,你别勉强,我明儿请你。”李贵道:“小祖宗,谁敢望你请!只求你听一两句话就有了。”说着,又至贾母这边,秦钟早已来候了,贾母正和他说话儿呢。因而二人见过,辞了贾母。宝玉忽想起未辞黛玉,因又忙至黛玉房中来作辞。彼时黛玉才在窗下对镜理妆,听宝玉未说上学去,因笑道:“好,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了。”宝玉道:“好mm,等我下了学再吃晚餐。那胭脂膏子,也等我来再制。”唠叨了半日,方撤身去了。黛玉忙又叫住,问道:“你如何不去辞辞你宝姐姐呢?”宝玉笑而不答,一径同秦钟上学去了。
至是日一早,宝玉未起来时,袭人早已把书笔文物包好,清算停妥,坐在床沿上发闷。见宝玉醒来,只得奉侍他梳洗。宝玉见她闷闷的,因笑问道:“好姐姐,你如何又不安闲了?莫非怪我上学去丢得你们冷僻了不成?”袭人笑道:“这是那边话?读书是极好的事,不然,就得志一辈子,毕竟如何样呢?但只一件:读书之时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