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道:“听得内阁里人提及,贾雨村又要升了。”贾政道:“这也好,不知准不准。”贾琏道:“约莫成心机的了。”冯紫英道:“我今儿从吏部里来,也闻声如许说。雨村老先生是贵本家不是?”贾政道:“是。”冯紫英道:“是有服的还是无服的?”贾政道:“说也话长。他客籍是浙江湖州府人,流寓到姑苏,甚不对劲。有个甄士隐和他相好,经常周济他。今后中了进士,得了榜下知县,便娶了甄家的丫头。现在的太太不是正配。岂知甄士隐弄到寥落不堪,没有找处。雨村革了职今后,当时还与我家并未了解,只因舍妹丈林如海林公在扬州巡盐的时候,请他在家做西席,外甥女儿是他的门生。因他有起复的信,要进京来,刚好外甥女儿要上来探亲,林姑老爷便托他照顾上来的;另有一封荐书,托我吹嘘吹嘘。当时看他不错,大师常会。岂知雨村也奇:我家世袭起,从‘代’字辈下来,宁、荣两宅,人丁房舍,以及起居事件,一概都明白,是以,遂感觉亲热了。”因又笑说道:“几年间,门子也会钻了。由知府推升转了御史,不过几年,升了吏部侍郎,署兵部尚书。为着一件事降了三级,现在又要升了。”冯紫英道:“人间的荣枯,宦途的得失,终属难定。”贾政道:“像雨村算便宜的了。另有我们差未几的人家,就是甄家,畴前一样功劳,一样的世袭,一样的起居,我们也是经常来往。未几几年,他们进京来,差人到我这里存候,还很热烈。一回儿抄了客籍的家财,至今杳无音信,不知他近况如何,心下也实在惦记。看了如许,你想,仕进的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