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本是不知当家立计的人,一听贾母的话,一一领命,心想:“老太太实在真真是理家的人,都是我们这些不长进的闹坏了。”贾政见贾母劳乏,求着老太太歇歇养神。贾母又道:“我所剩的东西也有限,等我死了,做成果我的利用。余的都给我奉侍的丫头。”贾政等听到这里,更加伤感,大师跪下说:“请老太太宽怀,只愿儿子们托老太太的福,过了些时都邀了恩眷,当时兢兢业业的治起家来,以赎前愆,奉侍老太太到一百岁的时候。”贾母道:“但愿如许才好,我死了也好见祖宗。你们别打量我是享得繁华受不得贫困的人哪,不过这几年看看你们轰轰烈烈,我落得都不管,说谈笑笑,养身子罢了。那晓得家运一败直到如许!若说外头都雅,里头空虚,是我早晓得的了。只是‘居移气,养移体’,一时下不得台来。现在借此恰好收敛,守住这个门头,不然,叫人笑话你。你还不知,只打量我晓得穷了,便焦急的要死。我内心是想着祖宗莫大的功劳,无一日不希冀你们比祖宗还强,能够守住也就罢了。谁知他们爷儿两个做些甚么活动!”
独占一个包勇,虽是新投到此,恰遇荣府好事,他倒有些至心办事,见那些人欺瞒主子,便经常不忿。奈他是个新来乍到的人,一句话也插不上,他便活力,每天吃了就睡。世人嫌他不肯随和,便在贾政前说他整天贪酒肇事,并不当差。贾政道:“随他去罢。原是甄府荐来,不美意义。反正家内添这一人用饭,虽说是穷,也不在他一人身上。”并不叫来摈除。世人又在贾琏跟前说他如何不好,贾琏此时也不敢自作威福,只得由他。
不言贾赦平分离哀思。那些跟去的人,谁是情愿的?不免心中抱怨,叫苦连天。恰是生离果胜死别,看者比受者更加悲伤。好好的一个荣国府,闹到人嚎鬼哭。贾政最循端方,在伦常上也讲究的,执手别离后,本身先骑马赶至城外,举酒送行,又丁宁了好些国度轸恤勋臣,力求报称的话。贾赦等挥泪分头而别。
那包勇醉着,不知好歹,便对劲洋洋回到府中,问起火伴,知是方才见的那位大人是这府里汲引发来的。“他不怀旧恩,反来踢弄我们家里,见了他骂他几句,他竟不敢答言。”那荣府的人本嫌包勇,只是仆人不计算他,现在他又在外肇事,不得不回,趁贾政无事,便将包勇喝酒肇事的话回了。贾政此时正怕风波,听得家人回禀,便一时活力,叫进包勇骂了几句,便派去看园,不准他在内行走。那包勇本是直率的脾气,投了主子,他便赤忱护主,岂知贾政反倒叱骂他。他也不敢再辩,只得清算行李,往园中看管灌溉去了。未知后事如何,下回分化。
贾母正自长篇大论的说,只见丰儿慌镇静张的跑来回王夫人道:“今早我们奶奶闻声外头的事,哭了一场,现在气都接不上来。平儿叫我来回太太。”丰儿没有说完,贾母闻声,便问:“到底如何样?”王夫人便代回道:“现在说是不大好。”贾母起家道:“嗳,这些朋友,竟要磨死我了!”说着,叫人扶着,要亲身看去。贾政即忙拦住,劝道:“老太太伤了好一回的心,又分拨了好些事,这会该歇歇。便是孙子媳妇有甚么事,该叫媳妇瞧去就是了,何必老太太切身畴昔呢?倘或再伤感起来,老太太身上要有一点儿不好,叫做儿子的如那边呢?”贾母道:“你们各自出去,等一会子再出去,我另有话说。”贾政不敢多言,只得出来摒挡兄侄起家的事,又叫贾琏挑人跟去。这里贾母才叫鸳鸯等派人拿了给凤姐的东西,跟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