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宝玉早已服侍在那边代送,因贾政未叫,不敢擅入。甄应嘉出来,两人上去存候。应嘉一见宝玉,呆了一呆,心想:“这个如何甚像我家宝玉?只是浑身缟素。”因问:“嫡亲久阔,爷们都不认得了。”贾政忙指贾琏道:“这是家兄名赦之子琏二侄儿。”又指着宝玉道:“这是第二小犬,名叫宝玉。”应嘉鼓掌道奇:“我在家闻声说老亲翁有个衔玉生的爱子,名叫宝玉。因与小儿同名,心中甚为罕异。厥后想着这个也是常有的事,不在乎了。岂知本日一见,不但面孔不异,且举止普通,这更奇了。”问起年纪,比这里的哥儿略小一岁。贾政便因提起承属包勇,问及“公子哥儿与小儿同名”的话述了一遍。应嘉因属意宝玉,也不暇问及那包勇的得妥,只连连的称道:“真真罕异!”因又拉了宝玉的手,极致殷勤。又恐安国公起家甚速,急须预备长行,勉强分离徐行。贾琏、宝玉送出,一起又问了宝玉好些的话。及至登车去后,贾琏、宝玉返来见了贾政,便将应嘉问的话回了一遍。贾政命他二人散去。
贾政问道:“老亲翁几时陛见的?”甄应嘉道:“前日。”贾政道:“主上隆恩,必有温谕。”甄应嘉道:“主上的恩情,真是比天还高,下了好些旨意。”贾政道:“甚么好旨意?”甄应嘉道:“迩来越寇猖獗,海疆一带,小民不安,派了安国公征剿贼寇。主上因我熟谙土疆,命我前去安抚,但是本日就要起家。昨日知老太太仙逝,谨备瓣香至灵前拜奠,稍尽微忱。”贾政即忙叩首拜谢,便说:“老亲翁即此一行,必是上慰圣心,下安黎庶,诚哉莫大之功,正在此行!但弟不克亲睹奇才,只好遥聆捷报。现在镇海统制是弟舍亲,会时务望青照。”甄应嘉道:“老亲翁与统制是甚么亲戚?”贾政道:“弟那年在江西粮道任时,将小女许配与统制少君,结褵已经三载。因海口案内未清,继以海寇聚奸,以是音信不通。弟深念小女,俟老亲翁安抚事竣后,拜恳便中请为一视。弟即修数行,烦尊纪带去,便感激不尽了。”甄应嘉道:“后代之情,人所不免。我正在有奉托老亲翁的事。日蒙圣恩召取来京,因小儿年幼,家下乏人,将贱眷全带来京。我因钦限敏捷,日夜先行,贱眷在后缓行,到京尚需光阴。弟奉旨出京,不敢久留。将来贱眷到京,少不得要到尊府,定叫小犬叩见。如可进教,遇有姻事可图之处,望乞留意为感。”贾政一一承诺。那甄应嘉又说了几句话,就要起家,说:“明日在城外再见。”贾政见他事忙,谅难再坐,只得送出版房。
贾琏又去筹措,算明凤姐丧事的账目。宝玉回到本身房中,奉告了宝钗,说是:“常提的甄宝玉,我想一见不能,本日倒先见了他父亲了。我还听得说他家宝玉也不日要到京了,要来拜见我老爷呢。又大家说和我一模一样的,我只不信。如果他后儿到了我们这里来,你们都去瞧去,看他公然和我像不像。”宝钗听了道:“嗳,你说话如何更加不留意了?甚么男人同你一样都说出来了,还叫我们瞧去吗!”宝玉听了,知是讲错,脸上一红,赶紧的还要讲解。不知何话,下回分化。
那王仁自从王子腾身后,王子胜又是无能的人,任他胡为,已闹的六亲反面。今知妹子死了,只得赶着过来哭了一场。见这里诸事姑息,心下便不舒畅,说:“我mm在你家辛辛苦苦当了好几年家,也没有甚么错处,你们家该当真的发送发送才是,如何这时候诸事还没有齐备?”贾琏本与王仁不睦,见他说些混帐话,知他不懂的甚么,也不大理他。王仁便叫了他外甥女儿巧姐过来,说:“你娘在时,本来办事不殷勤,只晓得一味的阿谀老太太,把我们的人都不大看在眼里。外甥女儿,你也大了,瞥见我曾经感染过你们没有?现在你娘死了,诸事要听着娘舅的话。你母亲娘家的亲戚就是我和你二娘舅了。你父亲的为人,我也早晓得的了,只要重别人,那年甚么尤姨娘死了,我虽不在京,闻声人说花了好些银子。现在你娘死了,你父亲倒是如许的姑息办去吗?你也不快些劝劝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