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行到毘陵驿处所,那天乍寒下雪,泊在一个平静去处。贾政打发世人登陆投帖,推却朋友,总说马上开船,都不敢劳动。船中只留一个小厮服侍,本身在船中写家书,先要打发人起旱到家。写到宝玉的事,便搁笔。昂首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内里一小我,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大氅,向贾政倒身下拜。贾政尚未认清,仓猝出船,欲待扶住问他是谁。那人已拜了四拜,站起来打了个问讯。贾政才要还揖,劈面一看,不是别人,倒是宝玉。贾政吃一大惊,忙问道:“但是宝玉么?”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贾政又问道:“你如果宝玉,如何如许打扮,跑到这里?”宝玉未及回言,只见舡头上来了两人,一僧一道,夹住宝玉说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着,三小我飘然登岸而去。贾政不顾地滑,疾忙来赶。见那三人在前,那边赶得上。只闻声他们三人丁中不知是阿谁作歌曰:
薛蟠便要去拜谢贾家。薛阿姨、宝钗也都过来。见了世人,相互聚会,又说了一番的话。正说着,刚好那日贾政的家人回家,呈上书子,说:“老爷不日到了。”王夫人叫贾兰将书子念给听。贾兰念到贾政亲见宝玉的一段,世人听了,都痛哭起来,王夫人、宝钗、袭人等更甚。大师又将贾政书内叫家内“不必哀痛,原是借胎”的话讲解了一番:“与其作了官,倘或运气不好,犯了事,坏家败产,当时倒不好了,宁肯我们家出一名佛爷,倒是老爷、太太的积善,以是才投到我们家来。不是说句不顾前后的话,当初东府里太爷,倒是修炼了十几年,也没有成了仙,这佛是更难成的。太太这么一想,内心便开豁了。”
本来袭人恍惚闻声说,宝玉若不返来,便要打发屋里的人都出去,一急,更加不好了。到大夫瞧后,秋纹给她煎药,她独各自一人躺着,神魂不决,好象宝玉在她面前,恍忽又像是个和尚,手里拿着一本册子揭着看,还说道:“你别错了主张,我是不认得你们的了。”袭人似要和他说话,秋纹走来讲:“药好了,姐姐吃罢。”袭人睁眼一瞧,知是个梦,也不奉告人。吃了药,便本身细细的想:“宝玉必是跟了和尚去。上回他要拿玉出去,便是要脱身的模样,被我揪住,看他竟不像平常,把我混推混揉的,一点情义都没有。厥后待二奶奶重生腻烦。在别的姊妹跟前,也是没有一点情义。这就是悟道的模样。但是你悟了道,拋了二奶奶如何好!我是太太派我奉侍你,虽是月钱照着那样的分例,实在我究竟没有在老爷、太太跟前回明,就算了你的屋里人。如果老爷、太太打发我出去,我若死守着,又叫人笑话,如果我出去,心想宝玉待我的情分,实在不忍。”左思右想,实在难处。想到刚才的梦,好象和我无缘的话,倒不如死了洁净。岂知吃药今后,肉痛减了好些,也难躺着,只好勉强支撑。过了几日,起来奉侍宝钗。宝钗驰念宝玉,暗中垂泪,自叹命苦。又知她母亲筹算给哥哥赎罪,很费筹措,不能不帮着筹算。临时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