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成荳蔻才犹艳,睡足酴醾梦也香。
本来贾政等走了出去,未进两层,便都迷了旧路,左瞧也有门可通,右瞧又有窗暂隔,及到了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转头再走,又有窗纱明透,门径可行;及至门前,忽见劈面也出去了一群人,都与本身形相一样,倒是一架玻璃大镜相照。及转过镜去,更加见门子多了。贾珍笑道:“老爷随我来。从这门出去,便是后院;从后院出去,倒比先近了。”说着,又转了两层纱橱锦槅,果得一门出去,院中满架蔷薇、宝相。转过花障,则见青溪前阻。世人咤异:“这股水又是从何而来?”贾珍遥指道:“原从那闸起流至那洞口,从东北山坳里引到那村落里,又开一道岔口,引到西南上,共总流到这里,仍旧合在一处,从那墙下出去。”世人听了,都道:“神妙之极!”说着,忽见大山阻路。世人都道“迷了路了。”贾珍笑道:“随我来。”仍在前导引,世人随他直由山脚边忽一转,便是平坦宽广通衢,豁然大门前现。世人都道:“风趣,风趣,真搜神夺巧之至!”因而大师出来。
世人道:“妙则妙矣,只是‘夕阳’二字不当。”那人道:“前人诗云‘蘼芜满院泣斜晖’。”世人道:“颓废,颓废!”又一人道:“我也有一联,诸公断阅评阅。”因念叨:
三径香风飘玉蕙,一庭明月照金兰。
贾政拈髯沉音,意欲也题一联。忽昂首见宝玉在旁不敢则声,因喝道:“如何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就教你不成!”宝玉传闻,便回道:“此处并没有甚么‘兰麝’,‘明月’,‘洲渚’之类,若要如许着迹提及来,就题二百联也不能完。”贾政道:“谁按着你的头,叫你必然说这些字样呢?”宝玉道:“如此说,匾上则莫若‘蘅芷清芬’四字。春联则是:
贾政因见两边俱是超手游廊,便顺着游廊步入。只见上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周出廊,绿窗油壁,更比前几处清雅分歧。贾政叹道:“此轩中煮茶操琴,亦不必再焚名香矣!此造已出不测,诸公必有佳作新题以颜其额,方不负此。”世人笑道:“再莫若‘兰风蕙露’贴切了。”贾政道:“也只好用这四字。其联如何?”一人道:“我倒想了一对,大师批削改正。”念叨是:
说着,大师出来。行未几远,则见崇阁巍峨,层楼高起,面面琳宫合抱,迢迢复道萦纡;青松拂檐,玉栏绕砌,金辉兽面,彩焕螭头。贾政道:“这是正殿了,只是太都丽了些。”世人都道:“要如此方是。固然贵妃崇节尚俭,本性恶繁悦朴,然本日之尊,礼节如此,不为过也。”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正面现出一座玉石牌坊来,上面龙蟠螭护,小巧凿就。贾政道:“此处书以何文?”世人道:“必是‘蓬莱瑶池’方妙。”贾政点头不语。宝玉见了这个地点,心中忽有所动,深思起来,倒像那边曾见过的普通,却一时想不起那年代日的事了。贾政又命他作题,宝玉只顾细思远景,全偶然于此了。世人不知其意,只当他受了这半日的折磨,精力耗散,才尽词穷了;再要考难逼迫,着了急,或生出事来,倒不便。遂忙都劝贾政:“罢,罢,明日再题罢了。”贾政心中也怕贾母不放心,遂嘲笑道:“你这牲口,也竟有不能之时了。也罢,限你一日,明日若再不能,我定不饶。这是要紧一处,更要好生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