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这天,荣府门前车辆纷繁,人马簇簇。贾母坐一乘八抬大轿,李纨、凤姐儿、薛阿姨各坐一乘四人轿,钗、黛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三春姊妹共坐一辆朱轮华盖车。各位主子的大丫头们也都坐着车,嬷嬷奶娘、家人媳妇也有车。贾母的轿已走出很远,门前的人还没上好车,唧唧喳喳,嘻嘻哈哈,热烈非常。直到周瑞家的提示她们是在街上,人们才温馨下来。
宝玉生来痴情,再加上看了那些传奇、脚本,就以为统统的女孩子都不如黛玉,心中萌收回一种朦昏黄胧的豪情,只是不好说出来。恰好黛玉也如此痴情,常用假情摸索宝玉。二人都是如此。再加上黛玉常狐疑“金”“玉”之说,以为她一提“金”“玉”宝玉就焦急,明显心中有“金”“玉”,怎能不横生枝节,不时吵嘴?宝玉听她说出“好姻缘”,更加肝火中烧,噎得话都说不出来,负气摘下玉来,咬牙切齿地狠命一摔,说:“甚么玩意儿!我砸了你,就完事了!”那玉坚固非常,涓滴无损,宝玉就找东西砸。黛玉哭着说:“你何必摔那哑巴东西?砸它不如砸我!”紫鹃、雪雁劝不开,见宝玉砸玉,又来夺玉,也夺不下来,忙让人去叫袭人。袭人仓猝赶来,才夺下玉。袭人见他气得神采蜡黄,眉眼错位,拉着他的手劝:“你和mm拌嘴,犯不着砸它,让她脸上如何过得去?”黛玉听这话说在内心儿上,可见宝玉连袭人都不如,更加悲伤,放声大哭,把方才吃的解暑汤呕吐出来。紫鹃忙用帕子接,雪雁给她捶背。紫鹃劝黛玉:“固然活力,女人也该保重。如果犯了病,宝二爷如何过得去呢?”宝玉也以为紫鹃的话说到内心儿上,可见黛玉连紫鹃都不如。再看黛玉那痛苦的模样,他又悔怨不该和她叫真,不由流下泪来。袭人想劝宝玉,又怕冷了黛玉,干脆也哭起来。紫鹃清算黛玉吐出的药,见三人冷静无言,各哭各的,也跟着悲伤抹泪。
贾母与世人坐好,贾珍到神前拈戏目,上楼回贾母。头一出是唱刘邦斩蛇叛逆的《白蛇记》,第二出唱郭子仪七子八婿都封官晋爵的《满床笏》,第三出是唱繁华繁华如云烟的《南柯梦》。贾母虽对第三出不对劲,但因在神前拈的,也无话可说。贾珍在神前燃烧了金银纸锭,开了戏。
张羽士又要给宝玉做媒,贾母说是癞和尚说宝玉射中不该早娶,让他操些心,只要人好、性子好,模样儿能配上,非论贫贱繁华都行。凤姐儿抱怨他不给大姐儿换寄名符,反而不顾老脸去要鹅黄缎子。张羽士解释早已换好,这几天只顾忙着筹办娘娘的法事,没顾上送。不一会儿,他用一个茶盘,上面衬着红蟒缎子袱子,托出符来。凤姐儿开打趣说他不是送符,而是化缘来了,引得世人大笑。张羽士说他拿盘子一举两用,一为送符,二来远来的羽士和他的徒子徒孙传闻宝玉衔玉而生,都想开开眼界,他特地请玉。贾母让宝玉摘下通灵宝玉,放在盘内,张羽士恭恭敬敬地捧出去。
宝玉坐在贾母身边,翻拣礼品,一一让贾母看了。贾母见一个赤金装点着翠鸟羽毛为斑纹的麒麟,拿起来讲:“我仿佛见谁家孩子也带着一个。”宝钗说:“史大mm有一个,比这个小些。”宝玉传闻湘云也有一个,把麒麟拿来,揣在怀里。他怕别人起疑,偷眼四下瞟了瞟,世人都没甚么,只要黛玉瞅着他点头。他有些不美意义,又取出来,嘲笑着说:“这个东西倒好玩。我给你留着,到家穿上绳你带。”黛玉一扭头,说:“我不奇怪!”宝玉又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