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行过礼,躬身远远退到一边,秦可卿正在检察账簿,坐在软榻上,桌子上摆着汝窑瓶子,插着时鲜花草,兴儿等了好大一会子,她才转头道:“哪儿去了?”
“兴儿,你年纪轻,我汲引你做管事,有人不平。你事情办得好了,大师无话可说,那是你的好处。现在违例不好了,我若偏袒你,大师又会如何说?作为头儿,有福你先分,有错你也得先认,不然大师如何服你?又如何服我?”秦可卿淡淡道。
秦可卿面色一红,狠狠瞪了他一下,淡淡道:“你说的对,凡是我保守一点,他便不敢了。”
“是,奶奶,我奉告你……”瑞珠承诺了,又附在秦可卿耳边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
秦可卿微微蹙眉,不知想了甚么,看了看他,笑道:“定是喝花酒去了对不对?”
“你赎身做甚么?是我们待你不好么?”秦可卿不悦道,她想她和兴儿之间,算是两不相欠了,兴儿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主子该死,光想着爷,忘了奶奶了。”兴儿佯装打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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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过,他们说兴儿来了,他们不敢采纳。”瑞珠道。
“还敢扯谎!你脸上的胭脂是如何回事?还说没喝花酒,说吧,这类事情按例该如何措置?”秦可卿悠然地摆摆手,一双妙目好笑地看着他。
“小蓉大爷宴客,叫小的去陪席。”兴儿道。
“不是不是!奶奶为人哪个不称道的,只是主子感觉每天四周驰驱,非常乏累,今后想找个安身之所,惟将迟暮供多病,未有埃涓答圣朝,主子出身卑贱,想告终残生罢了。”兴儿考虑道,他总不能说你们都要被抄家灭族的,小的是躲祸去了。
兴儿内心叫苦不迭,是云儿亲他时留下的陈迹,赶快擦洁净了:“论理,要打二十大板,革一月银米。”
实在,吃喝嫖赌这些事情,不管荣国府还是宁国府,那都是风俗天然的事情,便是府里都规定不准做,但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做得谨慎点就行了。按实际的例子,算不得大事。
秦可卿又道:“会芳园的打理,你可不准贪污,打理好了,自有你的好处。我听赖二说,要送你一房丫头,这倒是像个模样,只是你并无财帛置房,临时搬出公房来,我叫人打扫一间下房给你,这才是管事的样儿。瑞珠,你出去。”
“奶奶恕罪,小的年纪小,并不知甚么是喝花酒。不过是议论家属的事情。”兴儿赶紧否定。
“这才是礼,可见你是个知礼的人,不然听着奶奶违背爷,便不是礼了。”秦可卿笑得很温和,她晓得,兴儿必定是担忧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