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一面拄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存候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与他坐。贾珍不肯坐,因勉强陪笑道:“侄儿出去有一件事要求二位婶娘、大mm。”
贾珍哭的泪人普通,正和贾代儒等说道:“百口大小,远远亲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现在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
邢夫人笑道:“本来为这个。你大mm现在你二婶娘家,只和你二婶娘说就是了。”
贾珍甚喜,立即传命,今后皆呼宝珠为“小女人”。那宝珠按未嫁女之礼在灵前哀哀欲绝。因而合族人并家下诸人都各遵旧制行事,自不得庞杂。
可巧这日非端庄日期,亲朋来的少,内里不过几位远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闻人报:“大爷出去了。”唬的众婆娘“唿”的一声,今后藏之不迭。
王夫人忙道:“他一个小孩子,何曾颠末这些事,倘或摒挡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
那贾敬闻得长孙媳妇死了,因自为迟早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尘凡将前功尽弃呢。故此并不在乎,只凭贾珍摒挡。
因而道别。
接着又听喝道之声,本来是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带着侄女史湘云来了。
只是贾珍固然情意满足,但内里尤氏又犯了旧疾,不能摒挡事件,唯恐各诰命来往,亏了礼数,怕人笑话,是以心中不安闲。当下正忧愁时,因宝玉在侧,便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甚么?”
忽又闻声秦氏之丫环,名唤瑞珠,见秦氏死了,也触柱而亡。此事更加可罕,合族都称叹。贾珍遂以孙女之礼殡殓之,一并停灵于会芳园之登仙阁。又有小丫环名宝珠的,因秦氏无出,乃愿为义女,请任摔丧驾灵之任。
贾珍鼓掌道:“如何摒挡!不过尽我统统罢了!”
王夫人传闻,便先同邢夫人归去,不在话下。
贾珍因想道:“贾蓉不过是黉门监生,灵幡上写时欠都雅;便是执事也未几。”是以心下甚不安闲。
王夫人见说得有理,便不出声。贾珍见凤姐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很多了,反正要求大mm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大mm施礼,等完了事,我再到那府里去谢。”
世人劝道:“人已去世,哭也无益,且商讨如何摒挡要紧。”
戴权道:“若到部里兑,你又亏损了。不如平准一千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
凤姐道:“太太尽管请归去;我须得先理出一个眉目来才回得去呢。”
这里凤姐来至三间一所抱厦中坐了。因想:头一件是人丁稠浊,丢失东西;二件,事无专管,临期推委;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能服钤束,无脸者不能长进。此五件实是宁府中民风。
会芳园临街大门敞开,两边起了鼓乐厅,两班青衣定时吹打,一对对执事摆的刀斩斧截。更有两面朱红销金大牌竖在门外,上面大书道:“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
贾珍说:“也罢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宝玉见坐间另有很多亲朋,不便明言,走向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胜,笑道:“这公然妥贴。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