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事有刚巧,林如海此时正托人寻教书先生给他女儿做蒙师,那钱老先生的亲家原和林如海所托之人有些亲戚干系,闻言内心便活泛开了。原也是担忧外孙和女儿过得不好,虽时不时的送些银米畴昔,但是这钱梁逸本就惯不肯受人恩德,连自家属人所布施尚不肯受,更何况是亲家。而这林大人原就是探花出身,想来家教是极好的,又只是给幼女发蒙,想来也不会过分辛苦。更兼说的俗些,这等官宦之家,给西席的束脩想来是定不会太薄,起码补助家用是够了。
钱老先生一想也是,却又听老妻道,“不过若那店主是个好的,你便在那教书,如果个不尊敬的,你就返来,我们虽穷,倒也不是非得那几两束脩不成。没得年青时萧洒安闲,老了老了,反倒为几两银子委曲自个儿。”
但是话虽如此,这老先生年纪也毕竟大了。人家请先生大多都是儿孙科举,或是小童发蒙。但是那科举的少爷功课是担搁不得,更要用心吃力好生教诲,只怕先生精力不济。那无知顽童,白叟家又未免管不过来。
纵是钱老太太有几分急智,此时也不由犯了难,不管如何说,孙子的学业都是顶顶首要的。但是正如钱老先生所说,若真弃了这个,又到那里去寻一份活儿?倒也并非就指着这个,但是之前钱老先生原也做过一大户人家孩子的蒙师,那家公子虽还算聪明,倒是个不喜读书更兼极奸刁的,外加他家老太太又是个宠嬖孙儿的,只要钱先生一打手板,或是怒斥几句,孩子是没错的,便定是先生不对。几次下来,饶是先生再好的耐烦也被气的辞了馆。
因而便与他家亲戚说了,两边一商讨,都感觉还算合适,但是到底人产业事的如何看还不晓得呢。便商定两边先各转头去和对方说了此事,如果人家对劲,自是皆大欢乐,如果不便,那倒也无妨。
阿谀话大家爱听,便是钱老先生也不例外,闻得此言,也不由抚须而笑起来。
钱老先生叹了口气,“我虽老迈,到还跑的动,罢了,等明儿请亲家代为举荐,见过了那家人再说吧,可别我们群情的好好的,到头来人家却瞧不上我这老骨头呢。”
这位钱老先生已是花甲之龄了,原也中过举人,到底没有得官。论其为人有些陈腐,倒是个极刚正的人,偏又运气多舛,本有个老来独子,好不轻易养到娶妻生子,偏又早早去了。这钱老先生本不善运营,家中虽有几亩薄田觉得温饱,却不想近年来又频发灾荒,老先生养活一家人未免吃力。虽有亲朋老友襄助,但是这老先生倒是个狷介性子,惯不肯受人恩德的,因本身才调也是有的,便动了出来做馆心机。
思及此处,不由叹了口气,却又思及孙子,便道,“只是那霖儿的学业当如何,现在也有九岁整了。我是希冀他科举来答复家门的,学业是顶首要的,千万荒废不得。我本想着如果到内里去做先生,也腆着老脸让他附馆。少收些束脩,店主也一定不肯,只是那也得是个男门生。现在这是位女人,如何好让他们一块儿读书。只是如果弃了这个,又那里再去寻一份合适的工呢。”
钱老太太便嗤笑一声,指着老夫道,“不是我话说的刺耳,你也看看本身,老的连牙都没了,人家是个小女孩儿,恐怕还浑不知事呢。这一老一少,又是师生还避讳个甚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