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本还感激着贾母的好，可听了最后的那句问话，猛不丁便如一盆冰水浇下，让她顷刻间便复苏过来。当即打起精力来，一矮身跪倒在贾母床前，道：“我能有甚么筹算，全凭老太太做主。要叫我说，若能一辈子奉侍您，那才是我的福分呢。”
“本来，我也没想着他，他房里一个凤姐儿，一个平儿，再多人就该闹了。可前阵子，那凤丫头也不知是作的甚么妖，好好一个平儿竟被她给逐了出去，这就有些不像话了。我就想着啊，不如就将你给了琏儿，一则敲打敲打凤姐儿，一则琏儿身边也能有个别贴的，一则你也能有个下落。”贾母并不管鸳鸯作何想，只将本身的决定奉告。
……
说着，只见贾母艰巨地想挪一挪身子，鸳鸯赶紧扶住她，让贾母欣喜地拍拍她的手臂，道：“鸳鸯，你也瞧见了，本日这一通儿罪遭下来，我的身子怕是要不顶用了。今后不定甚么时候，便顾不上你们这些丫头了，你也该有些筹算才是。”
金鸳鸯内心不托底，不敢等闲答话，贾母却没心机等她回应，径直道：“琏儿那孩子，本来瞧着是个不如何成器的，可现在倒是出息多了。我虽不知他办的是甚么差事，但也是堂堂的朝廷四品官。以他这个年纪，能到如许的位置，但是实属可贵，算得上是个良配了。”
听着贾母最后说得咬牙切齿的几个字，金鸳鸯浑身便是一抖，她大抵猜出来老太太的意义了。方才也真是她天真了，老太太的有生之年，又如何会让她安生度过呢。甚么让她做琏二爷的房里人，那不过是让她有个那样的身份，好能害得大老爷名声尽毁，再也翻不了身罢了。
平心而论，老太太这么多年来待她不薄，方才大老爷说甚么副蜜斯，她们这些大丫环还真辩驳不来。特别是她金鸳鸯，每日里的吃穿用度，便是比之平常官家蜜斯都要强很多。她都不晓得，万一有一日老太太去了，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的爹娘都已经没了，如果兄嫂再出了事，她今后另有何颜面去地下见爹娘？罢了，罢了，她这做奴婢的，不过是“认命”两个字罢了。
金鸳鸯闻言，心中便是一凛，跪下给贾母磕了三个头。待她抬开端时，已经将脸上的苦涩都敛了去，忠心道：“奴婢生是老太太的人，死是老太太的鬼，全凭老太太做主。”
“老太太……”鸳鸯听老太太说得动情，也想到这么多年主仆两个的情分，眼眶便红了起来。她听了老太太的话，此时就坐在床边上，只是没敢坐实了，只略略擦了个边儿罢了。如许的姿式，可比站着吃力儿多了。
老太太有没有想过她金鸳鸯，做出爬灰那样的肮脏事情，又会被如何措置？除了死路一条，鸳鸯想不出别的了局。到时候，老太太恐怕一句话，都不会替她说吧。呵，这就是她忠心折侍了十来年的主子啊！
连平儿都是这么个了局，她又如何敢去趟琏二爷房里那一趟浑水啊！
贾母公然也不管鸳鸯脸上的变颜变色，用阴沉的目光谛视着她，缓缓道：“另有一则，如果你成了琏儿的人，我倒要看看那老不修的另有没有脸胶葛于你。跟了琏儿，你就算是他半个儿媳妇了，看他有没有胆量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