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只觉内心的些许郁气都跟着汗一块儿排了个洁净,正觉痛快,听了丫头们的话也不过挑眉一笑,又足足吃了半碗才搁了筷子,清了清喉咙问道:“老爷院子里,可有人来发言?”
要不是多走一步路都嫌涨得难受,贾琏真想出去喷那长季子一脸的茶。甚么叫起初放在他这儿?好个杨垣,收了那十匹香云纱还嫌不敷,竟连他这点子筹办送姊妹们做衣裳的家底儿都不想放过。
一没了苦衷,贾琏就觉出了腹内馄饨的分量,非常有些撑着了,便筹算起家去榻上歪一会儿再出去跑跑马松松筋骨,偏兴儿又跑出去传话,说是外头德新堂的掌柜要来取起初放在二爷处的十匹粉色香云纱料子。
出了门,只剩下大房母子二人,邢夫人的威风就起来了,对着贾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好生发发昨儿夜里憋下的邪火。可贾琏对这个继母原就不如何恭敬,又早早瞧明白了这就是个不分亲冷淡近看不清局面的胡涂人,那里会白白受她的气,也不管邢夫人说甚么有事要叮咛他,态度诚心的作了揖,随便找了个借口扭头就大步走了,留下邢夫人气得神采乌青,不得不顶着上房丫头婆子别有深意的眼神自上车回东院去了。
浅浅啜了口茶,贾母的神采总算和缓了一些, 才抬眼看向金刀大马坐在那儿跟大丫头琉璃嬉笑着讨茶吃的贾琏, 沉声叮咛道:“琉璃, 去给琏儿斟一盏银针来,听敏儿说过, 他这一年在扬州爱喝这个。”
贾琏话音一落, 贾母的上房里便端的儿是鸦雀无声。贾母本来满脸的愤怒之色尽去, 神采瞧着安静了很多, 唯有嘴角紧紧抿起, 透露着些许不悦。
回了本身的小院,贾琏连衣裳都没换,就就着新炸出来的辣油吃了好大一碗凉瓜虾肉馄饨,直出了一身的汗,连声叫着过瘾,让一屋子大小丫头好好瞧了一场西洋景,个个偷笑不止,翠儿等胆量大的一面催着婆子烧水好让贾琏沐浴换衣,一面就笑说她们二爷端的儿成了野人了。
若说贾琏有多么深的心机,还能用心说这些不软不硬的话来戳人的心肝,贾母毕竟还是不大信的。十之八九是本身赏下去的阿谁奶娘委实过分不成体统,惹来一场横祸。这个年纪的小爷,阿谁不是牛心左性,性子一上来便不管不顾的呢。便是最可儿疼的宝玉,闹起来也要与奶娘使性子。
贾母自发想通了,待贾琏就更添了一丝靠近,又连哄带劝同他说了一会儿话,才露了乏。不等贾琏说句话卖卖乖,王夫人就先一步站了起来,似模似样的要带着嫂子侄儿退下,以便贾母好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