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表了态,王夫人也不再吃手里才添的热茶,暖和接口道:“老太太说的非常。琏儿心疼姊妹,我们只要欢畅的。可这家有家规,表里有别,还是该按端方来才是。再者,我们做长辈的,哪一个不把你们姊妹兄弟放在内心儿里疼,你如果叫人把事谍报与大太太或者我晓得,我们又岂会不为你们做主,撵了那刁奴出去?那才是又面子又端方,全了一家子骨肉之情。”
贾琏话音一落, 贾母的上房里便端的儿是鸦雀无声。贾母本来满脸的愤怒之色尽去, 神采瞧着安静了很多, 唯有嘴角紧紧抿起, 透露着些许不悦。
贾琏只觉内心的些许郁气都跟着汗一块儿排了个洁净,正觉痛快,听了丫头们的话也不过挑眉一笑,又足足吃了半碗才搁了筷子,清了清喉咙问道:“老爷院子里,可有人来发言?”
出了门,只剩下大房母子二人,邢夫人的威风就起来了,对着贾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想好生发发昨儿夜里憋下的邪火。可贾琏对这个继母原就不如何恭敬,又早早瞧明白了这就是个不分亲冷淡近看不清局面的胡涂人,那里会白白受她的气,也不管邢夫人说甚么有事要叮咛他,态度诚心的作了揖,随便找了个借口扭头就大步走了,留下邢夫人气得神采乌青,不得不顶着上房丫头婆子别有深意的眼神自上车回东院去了。
贾母垂着眼似是在养神,王夫人也低头细细品起了手边一盏稍显温凉的残茶, 一旁本来拿帕子遮着嘴嘲笑的邢夫人这会儿也不敢出头,只能默不出声的垂首安坐,内心绝望不已。便是再痴顽,邢夫人也晓得今儿是看不成老太太和二房经验贾琏阿谁目无长辈的臭小子这场好戏了。
如果当真把他们看得心肝儿也似,怎的从昨儿夜里到现在天光大亮,有吃茶呵叱他的工夫,却愣是没人去瞧一眼受了委曲的迎春?自个儿身子不利落、事多脱不开身,总另有一大群丫环婆子等着差使,不过是不上心罢了,说不得已是连迎春都迁怒上了。
浅浅啜了口茶,贾母的神采总算和缓了一些, 才抬眼看向金刀大马坐在那儿跟大丫头琉璃嬉笑着讨茶吃的贾琏, 沉声叮咛道:“琉璃, 去给琏儿斟一盏银针来,听敏儿说过, 他这一年在扬州爱喝这个。”
回了本身的小院,贾琏连衣裳都没换,就就着新炸出来的辣油吃了好大一碗凉瓜虾肉馄饨,直出了一身的汗,连声叫着过瘾,让一屋子大小丫头好好瞧了一场西洋景,个个偷笑不止,翠儿等胆量大的一面催着婆子烧水好让贾琏沐浴换衣,一面就笑说她们二爷端的儿成了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