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一起身, 守在外头的张嬷嬷就听着了动静。她初时不出去,是等着主子醒神后叫人,可等了好半晌都没闻声声儿, 她就有些担忧, 悄悄唤了一声。
丫头婆子们还在房门口守着,就听了如许绵绵的情话,贾敏连耳背都红的滴血,忍不住啐了林海一口,手指却悄悄回握,与林海依偎着提及了下午的荒唐梦境。不过她模糊惊骇有些话说出了口反倒招来噩运,且醒来后很多细节处都垂垂忘记了,也就说的语焉不详,林海倒是猜出了贾敏话中的未竟之意。
实在林海听了贾敏的梦境,心中也不知为何绞痛起来,但是他还是面色和缓的安抚老婆:“你这是胡涂了。梦里你多年未曾见过他们,又是那样山穷水尽的情境,如果不拜托给他们,旁人更靠不住,我不是也感觉你对?便是错,也是我的错更多些。”
黛玉与林樟都是孝敬的,内心明白娘亲这是叫梦惊着了,便也一向伴在她身边,还经常用心捣蛋,撒娇卖痴,逗得贾敏笑个不住。直到林海从衙门返来,他们两个才顽笑着去黛玉院子说话,好让父母能说些知心话。
贾敏虽是国公府娇养出的蜜斯,嫁到林家来后倒是个非常掌得住的,再大的场面也面不改色的熬了过来,连林海都曾赞她腹有乾坤,如果个男儿定可一展雄图。张嬷嬷在她身边奉侍了近二十年,除了前次有人欲要暗害林樟,还未曾见她如此错愕。
贾敏踌躇着点了点头,沉默半晌还是将心底的不安说了出来:“我是怪我本身。他们娘家诸人的操行,我又不是不晓得,如何就能放心让你把玉儿拜托给他们。如果真有甚么闪失,我岂能对得起我们薄命的孩儿?琏儿那孩子,也不晓得能不能……”
晓得这一会子多说无益,张嬷嬷利落的应了声,又将在外间守着的几个大丫环都唤了出去奉侍,才扶着小丫头子的手亲身往黛玉院子里赶,先将贾敏能够梦魇的事儿报与酣眠初醒的黛玉晓得,请她畴昔安抚一二,又去前院儿请林樟。
张嬷嬷的声音极其和缓, 怕的就是惊了贾敏的神魂。不想贾敏此时全部心神都落在阿谁怪诞至极的梦上,正死力回想梦中情境,哪怕是柔声细语,落入耳中也如同雷鸣。也恰因为张嬷嬷的这一声, 贾敏才终究完整从梦中抽身而出, 衰弱至极的应了一声, 撩开帘子筹办下榻。
贾敏还欲再说,却被林海用手掩住了口。
半夜时分,林家伉俪酣眠之时,远在东南的贾琏狠狠呛了几口海水,垂垂醒转过来,望了不远处起火燃烧的官船一眼,便由侍戍卫着,抱着木板向远方岛屿处游去。
“至于琏儿,”林海微微一笑,拍着老婆的背柔声道:“那孩子还算是个有知己的,常日里孝敬我们,又心疼玉儿樟儿,你又何必为了个梦同孩子离心?”
现在只能光荣他与贾敏二人都健在,并不像梦里那样短折,自能护佑后代。至于贾琏那臭小子,等他安然返来,做先生的再好生教诲他一番便罢了。
贾敏这会儿神采还是有些戚惶, 实在是阿谁梦里他们一家子的结局都太悲惨了些, 哪怕张嬷嬷说的话非常在理, 她也有些听不进内心。恹恹的叹了口气, 贾敏接过温热的帕子拭了拭面,点头道:“若当真介怀,又那里是一句老话儿消得去忧愁的?还要劳烦嬷嬷亲身去将玉儿樟哥儿接过来,旁的人我都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