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英莲醒来了一回,见黛玉正在自个儿床头守着,忙起了身道:“夜里这么凉,你在这儿做甚么,还不快归去歇着?!”

说着,倒是将身子往前凑了凑,两只手紧紧将英莲抱住,好像一只猫儿一样窝在了她胸前,声如细丝:“眼下,我只想姐姐好好儿的,再不要和玉儿分开。”

“眼下府里正忙,各处缺人,虽他是个大夫,姐夫也少不得要派他出去办些别的事的。”不等李明毅开口,床前的黛玉已抢着答言,又朝李明毅看了一眼,道,“姐姐,我瞧着李大夫实在是累坏了,不如你先让他诊脉吧,也好早些放他归去安息。”

李明毅苦笑了一回,才道:“原不是明毅故弄玄虚,只返来时慕少爷曾特地叮嘱我,陈家一事不准对任何人言说,特别是奶奶和二蜜斯。却不想二蜜斯已晓得了,故而方才二蜜斯问我,我才心下难堪,不知如何答复。”

黛玉垂着头不出声,半晌只扶着柱子,幽幽道:“这下,只怕我欠他的,再还不清了。”

一时,海棠已端了一碗银耳西米羹上来,英莲强撑着喝了半碗,倒是再无胃口,黛玉恐她又伤了胎气,打发雪雁去请李明毅来瞧瞧。

如此过了两刻钟的工夫,禁不住黛玉的苦劝,英莲饮了安神汤,脑中昏昏沉甜睡了畴昔。黛玉待她睡熟,叮嘱海棠好生看着,本身悄悄出了房门,又叫了紫鹃到院子里,悄声道:“慕少爷昔日里是个最慎重的,眼下姐姐身子不好,他没事理这个时候叫李大夫出去。你到前边探听探听,但是出了甚么事儿?便是探听到了也莫要张扬,只来回我一人便好,免得姐姐又要操心。”

李明毅忙道:“奶奶又说这等话,当真是折煞明毅了!何况,明毅才从外头返来不久,并无久候。”

黛玉点头道:“姐姐说的甚么胡话?你常日里怜我护我的还少么,现在你怀了身子,又动了胎气,是最紧急衰弱的时候,我若再不懂事些,只怕爹爹在地府之下也要寒心的。”

紫鹃点头道:“这个我也不知。慕少爷只返来了一会儿,就又跟李大夫出去了。小何少爷原也要跟去的,只慕少爷说现下府里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恰是用人的时候,让他留下帮冯大爷的忙,不准他跟着。”

英莲被她几句话说得心头发酸,不觉红了眼眶,却又听黛玉烦恼道:“瞧我,姐姐才好些,我说这些做甚么,没的又惹姐姐悲伤?”

“这……”李明毅扯了扯唇,竟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半晌只小声道,“统统听二蜜斯的便是。”

*

“本来如此。”黛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又少不得抱怨他道,“既是如此,你方才如何不说清楚,没得让人担忧!”

英莲胸内如滚热流,只将她紧揽在怀中,重重点头。

黛玉便道:“请他出去吧。”说完,又重扶了英莲躺下,抿出一丝笑道,“姐姐好福分,得了姐夫如许一名体贴的好夫婿。你不晓得,姐夫在前头忙得不成模样,中间倒是还是抽了几次空返来看姐姐,到底要见你无事才放心。”

但是,往忆竹轩走的这一起,李明毅都无语看彼苍,老天爷,明显他最不善于的就是扯谎了,如何自入了这清荷苑,大家都逼他扯谎呢!哎,作孽啊作孽……

到了晚间,英莲早已体力不支,头晕目炫,黛玉忙搀扶她回了清荷苑安息,想着爹爹临终顾虑,少不得强压住心中哀思,伏在她腿上轻声道:“姐姐,现在爹爹不在了,黛玉只剩你一个嫡亲之人,你千万要保重些。这会子姐夫在前头忙活,得空□,等他晚些时候返来,见了你这般模样,怕不晓得要急成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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