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闪身隐在一棵老槐树后,见那女子揣了包年糕的纸包转过身来,倒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现在的女人我,是个不谙世事、醉生梦死之人。
那女子顿了脚步,脱下身上的乌鸦色大氅,现出一身规整的宫女服色,向保卫出示了腰牌,便被放进门去。
我蹲下身去,伸手拂去青冢前的雪,暴露一块寒凉光滑的青石,我翻开随身带来的食盒,将一碗炸好的糯米汤圆摆在青石上,口中没好气地嘀咕:“我晓得你不爱吃甜的,但今儿好歹是元宵节,应景儿的东西,你……爱吃不吃罢。”
至于那批军器,终被太子查获。然令我感到不测的是,三皇子朱高燧却并未开罪,反而摇身一变成了截获倭寇军器的功臣,被保奏提早结束了守陵思过,奉召回宫。
我便盯着空碗愣了会儿神,直至冻僵了的腿脚有些麻痹酸疼,才渐渐从地上站了起来。
“易容?不会!”
那是我正月初五时给他送来的饺子。
而成为军器买家替罪羊的,是徐记船厂的徐老板,以谋反之罪被满门抄斩。
一起向北,耳畔垂垂平静下来,我反而松了口气。
幸而本日的大街冷巷皆熙攘,饶是紫烟如许的妙手也行走不快,我得以一起尾随,直至来到了一座青瓦高墙下。
“喏,从礼部抄来的,你要的入宫女官名册。”
或许是瘦子与三皇子暗中达成了某种买卖,或许是三皇子有如日中天的二皇子撑腰,管它呢,与我何干?
爬上北山半山腰的枫林,在一方小小的青冢前停下脚步。
箕水豹性子大咧,此番倒是细心,将待选入宫的二十五名女官,从家世背景到特长点评皆抄得一清二楚。
我给了老板两枚铜钱,收好了年糕低头便走,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食盒忘在了年糕摊子上。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没好气儿地白他一眼,低头翻阅女官名册。
我判定点头,“这事儿不能让太子晓得。”
看老羽士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干脆在他面前“咚”地跪下,“师父,现在徒儿能奉求之人,只要您一个。您若不肯帮我,我也无话可说,但皇宫我是必然要进的,万一有去无回……本日徒儿拜别师父,您的大恩大德,我只能来世再报了。”说罢,恭恭敬敬地冲老羽士叩了下去。
“你肯定,这是紫烟?”潘公子望着我画出的中年宫女问道。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巷子口是家年糕摊子,各色年糕被店家巧手作成分歧的植物形状,看起来非常新奇敬爱。
说罢,将一双筷子摆在碗上,又顺手收了青石旁的空碗。
“你这丫头……”老羽士被我一番大礼行得悲怆,“道爷迟早被你气死!我有个朋友,倒是精通易容之术……”
我家小院里,箕水豹将一本册子递给我,有些不解道,“你要这名册做甚么?你若想入宫,跟殿下提一句,他保管欢畅得甚么似的。”
我隐好身形待她走远几步,随即远远地跟了上去。
至于那位真正的杨清月,两日前的早晨被我师父迷晕偷出,待她醒来,扮作宫中小寺人模样的我,一脸遗憾地奉告她,在最后一轮检查中落第,无缘入宫。然宫中发放白银二百两,作为返乡费。
“济南府离金陵千里迢迢,入宫做女官不比做妃嫔,看人眼色还举目无亲,这女人也情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