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珩回道,“本已完工,迩来多雨,倒是将马厩一隅阴湿,顶棚便有些坍塌。外务府的人来回臣,估摸尚须三两日的工夫补葺。”说着转而对李锡琮拱手道,“只好委曲六弟,先在千步廊背面的詹事府暂住两日,我已着人将那边办理出来,且詹事府中皆是费事之人,六弟尽管叮咛他们就是。”
李锡琮不欲与她多言,冷冷道,“下去,孤王与母亲在这里说话,其他人不准出去。”那宫人讷讷称是,站起家来,也顾不得双腿酸软,提了裙子一溜烟便跑了出去,出了内殿才长叹一口气,直有种逃出世天之感。
如是母子二人一边闲话,李锡琮一边经心折侍如嫔,不觉流光仓促,房内垂垂暗淡下来,便有内臣前来,提示道,“宫门就快下钥了,请王爷尽早解缆,再晚就赶不及了。”
李锡琮负了双手,淡笑道,“面子上的事总要做足,那宅子不能见人前,他自是不会叫我去住,才刚当着皇上的面,已将我另行安设了。”成恩问道,“王爷下榻那边,臣晚些时候再去奉养。”李锡琮摇首道,“不必,那一处皆是他的心神耳意,怕是不便。”
两人当即徐行朝后宫行去,冯恩因问起,“王爷为何想起步行前去?”李锡琮道,“我才刚在御前做了场戏,说道赶路急了腿上不便当,就连皇上赐座都敬谢不敏,现在怎好再乘步辇。”
成恩想了想,不解道,“王爷这又是何必,可贵皇上肯体恤。”李锡琮微微一笑道,“恰是这话,既有可贵二字,不由得我不谨慎,本日我若坐了,明朝皇上想起来,不晓得要掂多少个过儿,我又得跪多少次才气找补得返来。”成恩叹了一声,唏嘘道,“王爷现在立下如许大功,皇上该当……”
余光见太子欲就坐,李锡琮躬身缓缓道,“皇上恕罪,臣因日前赶着回京述职,行路急了,现在腿上不大利索,恐坐久了难以起家。不敢在御前失礼,仍旧站着回话就是。”略微顿了顿,更是恭敬道,“臣谢皇上赐座。”
天子对他不咸不淡的言语倒也风俗,点头笑道,“太子和老六都辛苦了,且坐着说话罢。”
成恩欠身道是,望了望即将西落的日头,道,“王爷但是要去仪凤阁,臣去传一副辇来……”李锡琮挥手止住他,道,“不必,我正想逛逛,你若无事能够陪我一道。”
这一回身,顿时对上一双阴霾清冷的眸子,那宫人蓦地里一激灵,缓过神来,仓猝跪倒,道,“奴婢给王爷存候。”
李锡琮心头酸涩,握了如嫔的手,勉强挣出一记笑容,道,“儿子返来是欢畅事,母亲如何哭了,想来是嫌儿子返来的迟了。”
李锡琮心内好笑,面上恭谦道,“殿下劳累了,臣感激不尽。”天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下头二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含笑道,“如此便罢了,老六也累了,归去好好歇着,皇后本日有些头痛,他日你再去问安就是。”
李锡琮得了圣谕,叩首谢恩,起家缓缓退了出去。立在檐下休整一刻,待要举步,俄然斜刺里冒出一个年青内臣,浓眉大眼很有几分正气,对着他恭敬施礼,低声道,“臣请王爷安,王爷可算返来了。”
李锡琮望着如嫔难以置信的神采,鼻中一酸,当即上前两步跪下道,“母亲,儿子返来了。”如嫔颤巍巍伸脱手去,摩挲着李锡琮的脸颊,只感觉全不似往昔白瓷般细致,却有些粗糙揦手,眼泪便止不住地滴滴答答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