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心内惊奇,又凝目看了一道,初时只狐疑与本身相干,细心揣摩很久,却还是毫无眉目。几次考虑,俄然脑中灵光一现,面前亦跟着呈现那人鲜艳却倨傲的容颜,不由嘴角上扬,曼声笑了出来,点头自语道,“妙哉,公然风口浪尖,锋芒毕现,看模样已是获咎很多人。”
一头说着,二人已进了上房,内里安插甚为清雅,举目可见一副赵子昂秋郊饮马图。李锡琮眯着眼睛看了一刻,梁谦解释道,“这是太子差人送来的,另有几幅字帖,王爷过过目?”
梁谦听他如此说,一时倒不知该接些甚么,又怕他不痛快,只得道,“这东西碍眼,臣收到库里去。”李锡琮撩袍在椅子上坐了,笑了一声道,“不必,既是好字,闲时孤王赏玩临帖自成心趣。”
侍从们见他又是梦话,又是含笑,也不敢多问。面面相觑一阵,只见他将信笺放入袖中,越步扬长进府,大家心中一头雾水不解其意,也便胡乱猜想一道,纷繁散去了事。
周元笙凝眉聆听,半晌咬牙道,“我没有不舒畅,我们回府,我要去见父亲。”
李锡琮招手表示他附耳近前,待他贴上来,方挑眉笑道,“孤王的癖好当真不好对人言,现在也只奉告你一个。”说着,眨了眨灿若明星的双眸,一字一顿道,“孤王实在不喜好女人。”
梁谦愣了一刻,才要回嘴两句,忽又见他顺手将马鞭抛了过来,仓猝双手接住,忙不迭欣喜道,“东宫的手也不能伸太长不是,您如果不中意,总还是能够改得。且又在自家府邸。”
梁谦重重一叹,顿脚道,“那也得大婚啊,难不成您去跟皇上说,说……刚才那番话?就为了不定下婚事,拖着不去藩地,毕竟也是不成的。”
李锡琮干笑两声,道,“孤王是对将来太子妃感兴趣,放着如许好的家世,又有建威将军这般亲眷,皇后打的算盘愈发精刮利落了。你且留意着罢,如有甚么再来回我就是。”隔了一会,却又笑道,“才刚说的事,你可得上心,留意去外务府挑几个得人意的内臣来,要年青身条好的,过些日子带来给我瞧。”
李锡嘲笑一声,“功德?”复又点头道,“于皇后,于东宫皆是功德。孤王大婚以后,可另有甚么来由留在京师,天然该就藩。去了我这个眼中钉,他们方能高枕无忧。”
过得几日,恰是完工不久的宁王府门前一片鼓噪热烈,王府侍从们自车马之上搬下一抬抬箱笼。总管梁谦一面批示安设,一面翘首张望,直等了半日,方看到李锡琮策马姗姗而至。
侍从道,“这歌儿迩来传遍街头巷尾,不知是哪个功德者将其录了出来,找了些帮闲小儿四周乱散。不但我们这里,京中宅门前悉数被散了很多。可爱这些人一哄即跑,倒也何如不得。”
这日傍晚时分,周元笙与周仲莹自车中下来,正由丫头们扶着跨进府门,身后忽地传来一阵童声吟唱:郎骑胡马来,绕墙鼓瑟笙。妾居风烟里,坐愁红颜老。嫁于长干人,愁水复愁风。常存抱柱信,鸳鸯锦屏中。
待李锡琮看那纸上所书笔墨,倒是一首乐府诗改就的歌谣,笔墨皆有出处,并无一句伧俗俚语,乍看之下极是平常,不免奇道,“这东西是只在我们府门前有,还是别人家门前也有?”
李锡琮忽地愣住步子,回顾看了他两眼,轻笑道,“这宅子是太子亲身督办安插,孤王岂好随便窜改?你现在说话也不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