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半晌无话,过了好久,薛峥长叹道,“你说的对,我们都不再是躲在大人羽翼下的孩童。只是我有句话,私心一向想问,你如此看重今番传言,是意在名声,还是意在……储妃之位?”
周元笙微微一怔,此时听到这番言语,也不知心中是悲是喜,遂淡淡点头,不再多言。又行了一炷香的工夫,周遭渐生荒败寥落气象,那内臣似晓得她心中迷惑,含笑解释道,“景阳宫久无人至,乃是畴前废妃萧氏的寓所,萧氏殁后,此宫苑被视为不祥,便更是人迹罕至,现在已算作名副实在的冷宫了。薛少爷选在此地,也是为避人耳目,女人莫怕,此处虽偏僻,却极是稳妥。”
如许一个皎若朗月普通的人,或许有着期许,或许含着忐忑,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不知经历了几番但愿与绝望辛苦交叠,却还是毫无怨怼、毫无忧愁,于见到她的一刻蓦地展颜。周元笙心中一颤,一股苦涩便从舌根流淌至五内经络,流遍满身。她终是要孤负面前这小我的,所谓不忍相欺、不忍计算、不忍操纵,都敌不过她为运营心中所想而生就的固执意念,她本来是那么无私,她本来只更爱她本身。
周元笙淡笑道,“不为见他,我也不必如此打扮,只是想让他见到我,便晓得我过得尚算适意,他也能放心些罢了。”
薛峥沉吟很久,点了点头道,“你想要我上疏,请皇上特准姑母还京。此事于公于私,我皆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阿笙,你当真那么但愿姑母返来?”
那内臣回顾一笑道,“女人脸上都写着呢。我曾有幸奉侍过公主一阵光阴,也曾见过女人的母亲昭阳郡主。女人莫非不知,本身与郡主生了同一张面孔,实在不必相问,一望便可晓得。”
那内臣替她扒开蔓草,向偏殿一指,道,“女人出来罢,薛少爷已在里头。我安闲内里扼守,如有非常再行通报女人。”
周元笙的心俄然悬空了一刻,又再度沉沉落下,重重的心跳砸得她的神魂亦跟着闲逛起来。她心中自是非常了了,如许一句承诺正有如怀山襄陵,裹挟的是他胸中荡漾的柔情,只是那柔情业已有着她此生不堪接受,亦接受不起的重量。
薛峥双臂一沉,仓猝扶住了她,待她站稳又向后退了几步。凝睇半日,终是缓缓点头,“好,我答允你,不管成与不成,我总归极力而为。”
那声音笑得愈发明媚,半晌方转为悠悠嗟叹,“周大蜜斯的脾气,当真是暴躁得紧。孤王不过感觉刚才那出戏出色至极,大蜜斯实在不必如此惊惧。”
彩鸳心中一喜,悄声笑问道,“女人当真想好了,要对二爷透露心迹?”周元笙一时未答,偏转头避过彩鸳灼灼目光,望了窗棂出了会神,才微浅笑道,“是啊,我有话要对他说,也故意愿要请他互助实现。既是有求于人,天然该叫人满心欢乐才是。”
“二哥哥,我已不是躲在公主府里安居的小女人,怎可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与我无关。”周元笙低低道,“我们终是不能不顾及名声,那是我们赖以求存的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