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一个箭步赶上去,双手扶起他,点头道,“唐参将请起。”待他起家,方悄悄一叹道,“筠谷,要你如此乔装来见孤王,确是委曲你了。”
玉眉愣了半晌,倒是想不出如何批评,只得低头道,“奴婢不懂画,只是梁总管夸好,又是王爷亲笔划的,想来必然是好的。”
那内臣听得掩口直笑,笑罢劝道,“您老也别犯难,只叫人去街面上溜一圈,管保有那盘街修刀磨镜子的。”
李锡琮浅笑道,“我不大懂这些,听他们说,这东西也可插在发髻上做装潢,果然么?”玉眉点了点头,道,“是呢,京师朱紫常做那样的打扮。”李锡琮沉吟半晌,俄然自她手中拿过玉梳,又将她按在椅子上,道,“我替你戴上。”
排闼入内,只见李锡琮正在书案前执笔作画,身上还是养病时惯常穿的青色直裰,也不戴冠,只用青玉簪束发。一旁侍立着一个婀娜纤秀的少女,恰是府中新近采买的侍婢卓玉眉。
那人缓缓抬首,虽打扮得满面虬须,还是难掩眼中精光如炬,“王爷何出此言,志契自入京师,日夜牵挂,本日得见王爷,才算寻到了正路。”
这边厢梁谦得了信,倒是怔愣很久,同传话的内臣抱怨道,“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平常从不消镜子,这会子倒想起来找人磨了,一时半刻让我上哪儿去寻人,这哪儿是磨镜,清楚是磨人!”
世人听他说的直白,都跟着低低暗笑开来,一时又感慨宁王时运不高,不受天子待见。正说得热烈,不防梁谦一脸阴沉地踱步过来,见他们几个聚在一处,不消谛听便晓得定没好言语,当即重重咳了两声,趁着世人惶恐散开的工夫,伸手点着人头,低声喝道,“各位可都是大闲人呐,白拿着王爷的俸禄,日日想着如何拿好话编排主子。你们这起子混帐行子,转头叫外务府的人统统领走,全都打发上濠州守陵去。”
玉眉还是一味低着头,却也能感遭到李锡琮温存的目光,一颗心跳得缓慢,手中帕子早被扭作了一团。李锡琮打量她越来越红的面色,悄悄笑道,“我做甚么了,你便羞成如许?前几日睡在外头软榻上,夜里隔着屏风和我说话儿的时候如何不见害臊,倒是话多得很。”
李锡琮转顾玉眉,摇首道,“这话不然,我并不是画甚么都好。比方山川、人物、花鸟,我尚且来得。如果为女子画眉,我就不知该如何下笔。”笑得一笑,复道,“不如你来教我,可好?”
玉眉见他这般肯花心机,不但寻来合本身的金饰,又专门去找了镜子出来,不由更是欣喜,只感觉面前有着弯弯笑眼之人和传言里冰冷似铁,喜怒无常的宁王底子就是两小我。下认识伸手接过铜镜,转过来比在头上照了一照。
另有人嗤笑道,“那便是你不懂了,妩娘虽艳,可惜是个罪籍,哪儿比的上玉眉明净身家。她是外头寻来的,老子娘都是京里良民,虽则穷些,也算好人家女人。”因又一晒道,“可不是穷嘛,不然谁又舍得卖儿卖女的。”
玉眉惊奇抬首,却又仓猝垂下眼去,半日嚅嗫道,“王爷别讽刺奴婢。奴婢虽粗,也晓得画眉之趣,原是描述伉俪之间。奴婢没有阿谁福分,更加不敢劳动王爷。”
梁谦没法,亦只得派了人出去,果然在隔了一条街的巷子里找到一个串街的磨镜技术人。因要带出来见李锡琮,梁谦又将其上高低下好好清算了一番,教诲了几句问安的吉利话,这才放心肠将人领到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