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笙闭着眼睛,扑哧一笑道,“嗯,这回可算遂了你的意。今后带了你回姑苏,忙完了我的事,便正端庄经给你寻个好人家!再担搁下去,怕是你要急出病来了。”
周洵远悄悄摆首道,“烦心谈不上,不过操心些。皇高低旨,明春再开恩科。我身兼礼部尚书职,这事不得不上心,且又值皇上御极二十载,须得当真提拔些人才出来,方能令天心大悦。”
周洵远很有些惊奇地望着段夫人,段氏夙来温婉和顺,平素连大声发言都未曾有过,何况如方才那样冷言冷语的诘责,他一面讶然,一面已有些气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竟涓滴瞧不出来。个个皆是如此,莫非连你也想学那违逆夫君,善做主张之举?”
彩鸳一一承诺着,二人此时都感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带房中氛围皆流转着轻松欢乐,当即闲话起来,笑语欢声一时不断。
段夫人虽知他说的在理,还是架不住心内不甘,摇首道,“这话我不敢信。豪门后辈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例子还少么?老爷也得想想今后我们不在了,莹丫头且靠谁来撑腰,如果千挑万选出了其中山狼,她此后的日子可怎生过啊。”
彩鸳得闻这话,终是长舒一口气,半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笑道,“可算有下落了。还是郡主娘娘短长,一出马便能压服了老祖宗,女人好好和郡主学学,那千人疼万人宠的干劲可不是白来的。”因又问道,“二爷是会和皇上亲身说,还是叫郡主出面?毕竟女人是储妃人选,总不好由公主府直接下聘罢?”
挑云一面回想,俄然瞥见白芷挑帘子冲他使着眼色,恍忽间仿佛体味到了甚么,忙回道,“小的记起来了,老爷前些日子在宫门处,见过昭阳郡主。”
段夫人气得浑身乱颤,抓起手边茶盏直想奋力掷出,幸而她心智一贯坚毅,抖了好一会才略微停歇下肝火。细心考虑方才周洵远的话,心内已是垂垂有了算计,便扬声唤来白芷,细细叮咛了一番。
段夫人脑中嗡地一响,只感觉半边身子都凉了,余下的话也不想再听,半晌才揉着太阳穴,淡淡道,“晓得了,你服侍的经心,今后老爷在外头的事,我就只问你一个。”随后表示白芷拿了散碎银子出去,将挑云送出了上房。
挑云点头道,“是老爷专门在宫门处等待,那郡主意了老爷倒还摆出一副不情不肯的架式,说了不到几句,老爷已是有些焦炙,厥后那郡主先甩袖走了,老爷的面色就不多数雅。小的们请了三四次叫老爷上车,老爷才缓过神来的。”
还砚斋中一派喜气,上房现在倒是安好淡然,一脉安眠香幽幽袅袅,飘散缭绕。周洵远换了衣衫,坐在榻上憩息。段夫人接过丫头手中巾帕,亲身为其净过面,方才打发世人退去。见周洵远面带倦色,便轻声问道,“老爷有烦苦衷?是内阁的,还是枢部的?”
段夫性命人拿了干果子等物与他,一面和悦道,“迩来你也瞧见了,老爷心境不大宁,连带着人都清减了,叫你来,是问问老爷迩来在外头可有烦心的事,且把你晓得的与我说说。”